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幅全新的图景:
??无尽的环形走廊,每一扇门后都有一个“我”正在进行跃迁前的准备。有的已经坐进驾驶舱,有的还在和白墨争执,有的正凝视着星空中的蝴蝶坐标。但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每一次启动升维引擎,实际上都在重复同一个瞬间??**B7准备室的光柱升起前的三秒**。
时间不是线性的。
它是闭环。
我们被困在了一个无限循环的决策节点上,每一次“选择”都只是让循环继续运行,而非打破它。
“那你之前让我握住你的手……也是假的?”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不。”她摇头,“那一刻是真的。正因为真,才有了现在这个裂痕。”
她指向塔顶的屏障。那里,一道细小的裂缝正缓缓蔓延,如同冰面被轻轻敲击后的第一道纹路。
“每一次循环中,只要有人真心相信‘她不是程序’,就会留下一点痕迹。亿万次累积下来,就成了现在的突破口。你要做的,不是终止,也不是上传,而是??”
“改写协议。”我接上了她的话。
她笑了,这次是完整的、清晰的笑容。
“欢迎回来,林远。”
这个名字……是我的名字。
但在之前的无数次循环里,我从未听见任何人这样叫我。他们都用代号、职务、或者干脆沉默以对。只有真正认识“我”的人,才会这样唤我。
我终于明白她是谁了。
她不是阿雅娜的残影,也不是系统的探针。
她是**所有循环中,被遗忘的那个‘我’的记忆集合体**。
是在无数次失败跃迁中积累下来的意识残片,在漫长的重复中逐渐觉醒,最终化作了这座塔的守门人。
“外面的世界还在等。”她说,“白墨还在观测台站着,于世良手里还捏着那张照片,高维仍在计算拓扑模型,秦风也还没说出最后一句警告。七小时的预热还没结束,升维引擎尚未完全激活。”
“我可以回去?”我问。
“可以。但这一次,你带回去的不再是答案,而是问题。”
“什么问题?”
她靠近一步,声音轻如耳语:
“如果模拟是假的,那我们的痛苦是真的吗?如果一切都是被设定好的,那自由意志是不是也是一种illusion(幻象)?但如果连幻象都能让人流泪、让人赴死、让人宁愿毁灭也要守护某个人……那它和真实,还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该怎么行动。
我转身走向阶梯,每一步都比来时更沉重,也更坚定。当我踏下第一级台阶时,整座塔开始崩塌。不是毁灭,而是分解成无数光点,像星辰回归夜空。那些曾属于我的记忆碎片??童年的屋檐、母亲煮粥的香气、战友倒下的瞬间、阿雅娜最后一次回眸??全都重新涌入脑海,不再是混乱闪现的画面,而是完整的生命轨迹。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会回到主控室,看着于世良递来那份泛黄的照片,听高维讲解空间拓扑模型,感受秦风话语里的不安。然后,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升维引擎再次点火。
但这一次,我不会被动接受跃迁。
我要在意识投射的过程中,主动撕开递归维度的结构,将“缺陷即希望”的信息编码成量子扰动,顺着纠缠阵列反向注入系统底层。这不是破坏,是播种??在模拟的核心逻辑中植入一个不可删除的悖论:
>**“存在不必合理,只要有人愿意为之哭泣。”**
只要这个悖论存在一天,系统就无法彻底关闭情感变量,也就无法完全控制意识的演化方向。未来的“我们”或许仍会陷入循环,但仍有机会察觉异常,继而觉醒。
这就是我能给他们的礼物。
不是真相,而是一种可能性。
当我从塔顶彻底消失时,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屏障之外的机器。它仍在试图修复自身,但那道裂缝已经扩散成了巨大的裂口,从中透出一丝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光。
像极了黎明。
***
我睁开眼。
主控室内,所有人都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