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好快!”柳轻行脸色骤变,“他们竟然能在我们抵达之前完成布阵?”
宋宴却不惊反笑:“不,这不是完整的阵法。若真完成了,我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现在这只是个雏形,说明他们也刚到不久,还在调集灵力。”
果然,远处山巅之上,数十道身影腾空而起,皆穿黑袍,胸前绣有不同宗门徽记,显然是各大附属门派的精英弟子。中央一人披紫金长袍,手持一面青铜古镜,冷冷俯视下方。
“宋宴!”那人喝道,“奉南宫家令,即刻终止一切唤醒行为,交出剑核,束手就擒!否则,此阵一成,你所唤醒之剑,尽数化为飞灰!”
宋宴抬头,目光如剑锋般刺去:“你是‘玄冥宗’的大师兄陆昭?我记得你曾在三年前的论道大会上,因质疑南宫家垄断《剑源录》解读权,被逐出核心弟子行列。如今却甘愿为他们效力,镇压亡者之剑?”
陆昭面色微变,握镜的手紧了紧:“少废话!你们这些妄图颠覆秩序之人,终将被时代碾碎!”
“秩序?”宋宴缓步向前,每一步踏出,脚下焦土便绽开一道裂缝,露出底下燃烧的岩浆,“你们所谓的秩序,就是让强者永远掌控剑道解释权,让弱者连拿起剑的权利都被剥夺?就是让死去的英雄沦为禁忌,让真相永远埋葬在火狱之下?”
他猛然抬头,眸中金焰暴涨:“今日,我就要打破这个秩序!”
说罢,他双手结印,以心头精血为引,再次施展“万剑共鸣契”!
这一次,他不再局限于方圆百里,而是将意念延伸至整个断魂岭战场!北漠孤城的三百柄剑齐齐震颤,虽相隔万里,却依旧响应召唤,化作流光汇入他的识海,成为共鸣之力的一部分!
“不好!”陆昭惊呼,“他在借用已唤醒的剑脉反哺新战场!快催动大阵!”
众修士连忙掐诀,九幽锁剑大阵急速成型,黑色锁链自虚空垂落,欲将宋宴困于其中。然而就在锁链即将合拢之际,宋宴猛地撕开衣襟,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疤痕??那是他曾被南宫家刑堂鞭挞留下的印记。
他咬破舌尖,一口蕴含剑心本源的精血喷出,正中剑形吊坠!
“以吾血为引,以亡魂为誓??万剑听令!”
轰隆!!
整片烬骨坡炸裂开来,上千柄被熔铸于岩浆中的残剑破土而出!它们通体赤红,仿佛刚从烈火中重生,剑身布满裂纹,却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磅礴剑意!
这些剑不属于任何人,它们曾属于三千战死的修士,每一柄都铭刻着不屈的意志。此刻,在宋宴的召唤下,它们挣脱了地火的束缚,冲破了阵法的压制,如暴雨般悬于半空,剑尖齐指陆昭等人!
“这不可能!”陆昭失声,“这些剑早就失去了灵性,怎么可能再度觉醒?!”
“因为它们从未真正死去。”宋宴缓缓举起断剑,声音如雷霆滚过群山,“它们一直在等一个愿意倾听它们声音的人。”
下一瞬,千剑齐发!
剑雨倾泻,九幽锁剑大阵的黑色锁链寸寸崩断。陆昭拼命催动青铜镜,释放护罩,却在第七柄残剑撞击下彻底粉碎。他本人也被一股无形剑意扫中,口吐鲜血,倒飞而出,重重摔落在山崖边缘。
其余修士更是不堪一击,纷纷溃逃。
唯有宋宴屹立原地,任风吹乱长发,目光穿透浓烟,望向烬骨坡深处那道通往地底火狱的裂口。
“第二脉,通了。”他低语。
识海剑殿中,金色脉络再度延伸,第二条光痕亮起,与北漠相连,构成“人”字形骨架。
柳轻行走到他身边,看着那仍在空中盘旋的千柄赤红残剑,轻声道:“接下来,是不是要去东海沉舟湾?五百年前,一支远洋舰队遭遇风暴覆没,船上三千将士无人逃生,他们的佩剑至今沉在海底,被珊瑚缠绕,潮汐日夜冲刷……有人说那是冤魂作祟,可我知道,那是他们在等一句‘安息’。”
宋宴点头:“不止沉舟湾。还有西陲‘斩月原’,百年前一场宗门内斗,七十二位真传弟子集体自刎明志;中州‘青冥塔’,历代剑修陨落后,佩剑被封入塔心,永世不得出……这些地方,我都必须去。”
他转身望向远方,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柄斜插大地的剑。
“南宫家可以追杀我,可以布阵阻我,可以点燃焚剑炉。”他淡淡道,“但他们阻止不了万剑归心。”
“因为真正的剑道,从来不在于谁掌握权力,而在于谁记得牺牲。”
夜色降临,烬骨坡的火焰仍未熄灭。但在那片焦土之上,一株嫩绿的新芽悄然破土而出,迎风轻摇,仿佛在替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战士,说出那句迟来的??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