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复年无奈地笑了一下,没有犹豫地跟上他的脚步,又问:“那你回来几天,我等会儿打电话给班主任请假,一周够吗。”
“要不了那么久,请明天一天,加上周末两天应该就够了。”应闻培撇了撇嘴说:“我请了一周,全花在路上了。”
陈复年注意到他眼下淡淡地乌青,一时间有些心疼,顾忌着校园来往的学生,只能克制地多看他两眼。
两个人走出校园,应闻培直接带着他坐了车,陈复年眉梢微扬,看着他问:“这是要去哪里,你预约了一家餐厅?”
应闻培不许他问,高傲地表示:“到了你就知道了。”
开出市区时,陈复年已经能意识到,应该是要回平城,车子从下午开到天色擦黑,应闻培估计这两天都没休息好,躺在陈复年腿上在补觉,陈复年低头垂眸,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路。
快到平城的时候,应闻培总算睁开眼坐起身,有些犯迷糊,语气怔忪:“天怎么黑了……没过十二点吧。”
“已经在平城了,才八点多。”
应闻培松了口气:“那就好。”
陈复年确实在好奇,应闻培带他回来怎么过,以往他们的生日,连生日礼物都没法准备,实在太远了,很难邮递过去,只能等到见面时再想着补。
这次是他二十一岁的生日,按理来说不算很特殊,应闻培却不远万里的赶回来,又特意带他回到平城,到底什么样的惊喜,值得他这样大动干戈。
很快陈复年就知道了,在汽车驶入一片他曾经熟悉、现在已经很久没有踏实过的地界。
应闻培明显也开始紧张,坐得很直,视线死死盯住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直到出租车在一栋居民楼前停下,他们从车上下来,默契地没有说话,应闻培牵住陈复年的手,握得紧紧的,带着他往楼道里走。
楼道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灯,大概四层楼的高度,应闻培边走边说:“不知道里面和你记忆中区别大不大,我在国外不方便,好多事情都是拜托孙天纵帮忙。”
“我带着外公回忆好久,尽量还原了你小时候住在这里时的布置。”
“妈妈快回来了,你又有了一位家人。”站在一扇锈绿的大门前,应闻培把钥匙对准插孔,回头看了他一眼,“陈复年,欢迎回家。”
大门缓缓推开,应闻培抬手打开客厅的灯,陈复年跟着他一起走进去,抬起双眸,沉寂又明亮,静静环视周围久违的一切。
确实离开了太久,以至于陈复年差点忘记,他曾经也是有家的人,眼前的一切,都熟悉得不像话。
这套房子跟豪华扯不上关系,普通的一套三居室,客厅和厨房都不大,装修得能看出来年头,红木沙发和大头电视机上,都盖了层白色防尘罩,只有个别家具是新的,给人一种整洁又温馨的感觉。
应闻培掌心的汗更多了,他第一次那么用心给一个人准备生日礼物,特别有关于“家”这种特别的概念,生怕陈复年表露出一丁点不满意,甚至不敢问他觉得怎么样,只是不时留意着陈复年的神情。
陈复年表现的很安静,悄无声息的视线望向应闻培筹备的每一处,一双黑眸看不出太多的激动和波澜,却也绝不平静。
实木小饭桌上,放着一盒包装精美的蛋糕,应闻培看他的视线落在这里,拉着他的手慢慢坐下说:“我叫了一家餐厅,让他们九点送到这里。”
“估计要再等个一二十分钟。”应闻培侧脸看着他,眼睛亮亮地说:陈复年,我们先切蛋糕许愿吧。”
陈复年说:“好。”
应闻培点上一根蜡烛放在桌上,起身把房间的灯关了,回来拆蛋糕的包装盒,又小心翼翼插上带着年龄的饰品蜡烛。
在烛光的映照下,应闻培侧脸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陈复年目不转睛看着他,看他浓密的颤动的睫毛、看他鼻梁上的小痣、看他微扬的唇角,黑眸深沉又专注。
而他自己,另一侧脸颊隐匿在黑暗里,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溢出、滑落,在睫毛上凝成细碎的水光,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被某种温暖而酸涩的情绪撑得发胀,是怎样一种幸福的感觉。
应闻培回过头看他,嘴角翘了起来,像是很满意自己的摆弄的成果,催促着他说:“陈复年,可以许愿了。”
他想了想,又嚣张地说:“你可以直接念出来,许愿不一定有用,但跟我说一定有用。”
陈复年没吭声,垂眼笑了一下,面对蜡烛双手抱起拳头,在此之前,他从来不许愿,没有特殊的原因,只是不相信奇迹会降临在他身上,然后此刻,他近乎虔诚地向上天祈求——
应闻培,永远爱我陈复年。
应闻培,永远和我陈复年在一起。
应闻培,永远……算了。
应闻培,永远平安、顺遂。
陈复年睁开眼,在应闻培沉沉地注视下,吹灭了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