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这帮妖人,不过是烧香聚众,骗取乡间愚夫愚妇的香火银子,不意此等匪党竟张狂至此。”韩复立刻大声说道:“请杨大人禀明兵宪大人,让我襄京南北两营速发大兵,一举扫清妖氛!”
他这话一出口,杨士科和张维桢先是齐齐望向了韩复,紧接着又收回目光,对视了一眼。
还是张师爷最近和韩复接触的比较多,一听就知道韩大人看似是义愤填膺,实则是趁机管县里面要银子、要粮食。
不过张维桢先前说过要尽量筹措此事,而且马上就要用兵了,韩大人要粮要钱,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说明他还是愿意出力的。
若是他连银子和粮食都不要的话,那才是麻烦事。
张维桢握手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两声,开口说道:“张家店之事查证之后,兵宪大人极为震怒,已经令县里会同巡城兵马司,尽快平息此事,克期将妖党匪首,缉拿归案。老夫……杨大人和老夫在兵宪大人面前极力争取,兵宪也同意,拨下纹银一百两,稻米三百二十石,充作巡城兵马司花费。”
靠,原来李之纲、牛?这几位大佬商议的结果,是将张家店之事,定性成了极为恶劣的刑事案件?
这样一来,就不算是拜香教妖人造反,也不需要向京师奏报,还是能够维持襄京一带,海晏河清的样子。
这位李大人也是个人才啊!
不过对于韩复来说,他练了那么长时间的兵,很需要找一个软柿子捏一捏,至于拜香教这个事情算是造反,还是刑事案件,都无所谓。
而且。
在南北两营征粮征饷压力如此之大的情况下,李之纲还能从牙缝里面挤出点粮饷出来,也算是够意思了。
韩复不再拉扯,当即表态,愿意勉力协助杨大人破案。
见韩大人措辞还是不够坚决彻底,杨士科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他现在除了韩复,也无人可以依靠,也是说道:“那明日便请韩大人发兵,将此等倡逆之徒,尽数剿灭之。”
“杨大人。”听到杨士科的话,韩复有点哭笑不得道:“士卒出征与派三班衙役下乡催收,实在是有所不同,所要预备之事甚多,无论如何也是没有那么快的。”
张维桢也道:“兵者,国之大事也,战凶危也。东翁实不宜过于操切,否则仓促出兵,万一有所不测,于东翁和韩大人而言,都免不了要受兵宪大人的责备。”
杨士科也知道,之前襄京城里的大军出动,都是要提前准备好久。
比如现在这样,南北两营的两位将军,想要再对郧阳用兵,已经是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征粮了。
不过杨士科头一次负责这种事情,心中又惶恐,又忐忑,又带着些亢奋,心中静不下来,因此刚才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是本县操切了。”杨士科先是来了一句自我批评,然后又忍不住向韩复问道:“那以韩大人的意思,多久方能出兵?”
“一个月。”韩复想都没想,直接往高了要。
“那不行。”杨士科现在对韩大人的谈话风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他看似忠厚,实则狡猾得很,当下也是直接说道:“三天,三日之内,请韩大人务必发兵。”
张维桢这时也凑上来说道:“韩大人有所不知,自从张家店之事传来以后,那十个快手的家属,整日围在县衙前哭丧,甚至还有烧纸钱的,简直成何体统!不过,那些快手也是因公事而丧命,我等即便是不谈保境安民之事,也要给死难者家属一个说法,一个念想。韩大人大可以先行发兵,择城外某处驻扎,若是还有需要筹备之处,可以再派人回城采买所需物事,这样不论对上对下,也都有所交代。”
张师爷话音刚落,杨士科都忍不住侧头看了对方两眼。
他根本没有想到,居然还可以这么操作。
韩科长先是深感,这襄京县的领导班子里面还是有高人?,张师爷虽然不是官,但是他对于为官之道的领悟,实在是比他的雇主杨士科强多了。
不过,韩复也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什么的性格。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他最终给出的价码是,快则三五日,最慢不超过七日出兵。
这勉强接近李之纲给杨士科定下的,旬月平乱的指示,也就答应了下来。
杨士科虽然是县衙一把手,但实际上还是少年人的性格,出兵的事情议定之后,他立马站起来,说要去找兵宪大人,一来汇报此事,二来尽快的把粮饷的事落实。
同时又催促韩大人,赶紧回去整兵备战,争取早日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