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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六月廿九（第1页）

屋子里清凉的水扇吱呀呀的转，发出有序的声响，虫鸣声在窗外呼应，那墙角燃烬的火花缭起一缕白烟，直冲无尽的夜色之中。

烛光之下，琉璃点头，“都妥当的很，今儿我娘领着我去的秀坊，衣裳比在身上，妥帖的不能再合适，主子什么都给想到了，我娘还笑着说自己没有使得上劲儿的地方。”

常娆拍她手背，眉眼低垂，细细的道：：“你是在我跟前长起来的，虽说年纪相仿，但你要出嫁，跟我嫁女儿是一个道理。我即是你的主子，便是称你一声女儿也是使得，日后两口子关门过日子，你也不兴与我分生，或如意不如意的，你只来与我来说。”

琉璃面色羞赧，眉眼微微泛起红色，糯了糯唇，贝齿咬紧，好一会才红着脸道：“奴婢都省的了，便是今日我出去，还是在主子跟前伺候，我舍不得离您，您也别赶我出去，成么？”

常娆笑道：“谁要赶你？”

琉璃看了琥珀一眼，只轻颤眼睫：“你别怪我多心，我听院子里的丫鬟说，您使了她们，以后事情只管往琥珀跟前去问。”

她咬紧了牙，眨了眨眼，眼圈红晕，就扑簌簌落下了眼泪。

她不恋府里的掌事度量，只是若因此跟小姐分生，那伍大雷，她宁可不嫁了也成！

常娆笑着给她擦泪，又细心的哄人：“怎么就哭了，说着自己不要多心，偏又真是多心了。”

常娆勾手，叫琥珀到近前来：“好丫鬟，她倒是委屈了你。”

琥珀笑着打趣：“哼，那今儿咱们解释清楚，她可就欠我一遭了。”

琉璃迷惑的抬头，不解的望向跟前藏着话语的主仆两个。

常娆在她额头使了些力气，戳了两下：“你呀你，真不愧是我身边长起来的人儿，我那能干的本事你没学透，反倒把小性儿这些学了个精致。”

“她又不抢你掌事，只是你这几日要奔前跑后的忙活，我叫底下的人不要搅你麻烦，你不识相，偏要还去冤枉人家。”

常娆不顾发梢还有水渍，只起身比着琥珀，笑着跟琉璃道：“瞧瞧，把咱们琥珀姑娘给委屈的，你还不快来赔个不是，以后也好和和睦睦？”

琉璃听常娆如此，也幡然悟了过来，眼睛张大，笑着拍手后悔：“哎呦……我……您瞧我这……”

她渡步左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的话才好，只拍着自己的头，挤着眼睛悔过。

琥珀挑目两下，也不叫她为难了，只抬着下颌，跟她娇俏道：“教我说着了吧，你冤枉了我，可就算我一个人情儿，回头有什么麻烦事儿，我只找你来讨。”

琉璃抱着她的手道：“好姑娘，我又不是恼你。”

琥珀也抿唇道：“我说的人情儿也不是这处的啊。”

常娆在圆桌前坐下，任琥珀过来继续绞发，见琉璃脸上愧色，也跟着打趣道：“恐怕咱们琥珀丫头愁的是你独得了便宜金龟婿，又不给她引荐一二，她偏吃醋，才跟你讨这人情儿呢。”

只这一句话，就把琉璃琥珀两个都给饶带进去，谁也没落下了。

两个丫鬟原先还话里带针，拐着弯子的说道，叫常娆这么一说，反倒团结了起来，只拉着手去一旁咬嘴，竟没人过来给常娆绞发了。

常娆见二人和好，哼笑着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是一伙儿的，偏我大度，不跟你们计较也就罢了。”

她自招手叫了外面伺候的丫鬟进来，继续绞发打风。

等她头发半干，那小姐妹两个也和睦如初，琉璃过来给她编发，马上要歇下，也不用挽什么发髻，只松松的编上四股小辫，不叫碎发缠在脖子上发热也就罢了。

常娆才认真的道：“你还有什么缺的，只管去公账上支，你老子又是那里主事，总不能克了你的去，咱们好歹也算是平江府有头面的人家，可不能比他们辛家差了去。”

伍大雷成亲，辛荣、崔浩两口子肯定要来，再加上青州那些，零零总总也得不少有头脸的人物。

又是她常家的地盘，自然不能叫人轻看了。

琉璃点头，想了一下，才道：“别的都好的很，只是那嫁衣……倒有些太过金贵了。”

那火红的嫁衣她试过一回，竟比主子成亲那会儿的都要不差，她实在是用着不安。

琉璃手下动作慢住，好一会儿又道：“……怕不是我这等身份能用的物件儿。”

“你什么身份？我说你是常家另一个小姐，你就是。”常娆撩目道，“你以常家小姐身份嫁他伍大雷，我不嫌他如今没得另立门户也就罢了，没道理的你反倒先自谦了去。”

琉璃给最后一根发尾缠上红绳，嘴角笑起，她知道主子心意，心里自然也跟着高兴的很。

半蹲在常娆跟前，那涂着豆蔻新色的指甲在灯下暖亮，她捏在手背，轻轻晃了一下，撒娇道：“我心里知道的，您疼我的厉害。”

她拿滚烫的脸颊贴在常娆手背，想要离她更近一些：“那我也不跟您客气，只是以后无论如何，您别撵我出去。”

她是主子跟前呆的最久的人，最是了解常娆不过。

旁人都打趣常家人丁不旺，要叫人吃绝户去，可唯有琉璃知道，她家主子是云中燕，过江风，面上瞧着温温柔柔，但想的念的却是那些男人也比不得的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