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三百两?!”
“他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那回春堂肯给?”
“不可能吧?又不是三十两。”
“三十两埋汰谁呢!好歹也是半条人命,傻了人就废了,赔三百两不多。”
“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真赔他三百两,回春堂这一年就白干了。”
小二是个机灵的,见众人要吵起来,忙道:“各位爷别急!别急!小的再去打听打听。”
说着转身又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就听外头又是一阵呼天抢地,依稀能听见什么“讹人”、“骗子”的字眼。
小二气喘吁吁跑回来:“嗨呀!误会了误会了!那外地汉子搁着故意讹人呢!”
“假的?”酒楼里的食客都惊了,忙叫小二详细说说。
姜羡余原本以为是大夫的过失,正犹豫要不要出手帮一帮那对父子,没想到事情居然峰回路转了。
小二解释道:“那汉子在那和回春堂掰扯到底赔多少银子,谁知突然有对夫妇冒出来,说那汉子讹人,那孩子早就傻了!”
“熟人呐?”
小二:“对,那夫妇自称是那对父子的同乡,说是去年江南雪灾一块逃难过来的。”
姜羡余一怔,猛地抬头看向小二。
就听他道:“听说孩子他娘一早就冻死了,孩子那时候就发高热,那汉子没银子带去医馆,还是同乡给他垫了一份药钱。谁知道一副药下去,那孩子隔天又烧了起来,那汉子就去医馆闹,讹到几两银子。”
“后来干脆就不给孩子穿衣服,让孩子反反复复发热,专门去医馆讹钱。一来二去,那孩子早就烧傻了!”
“作孽哦!哪有这么虐待自己孩子的父亲?!”
“就是!虎毒还不食子呢!这——这简直禽兽不如!”
小二:“可不是嘛!回春堂的老大夫气得不得了,硬扣下那对父子,说要送去见官,告他虐子,吓得那汉子把孩子丢下自个跑了。”
“孩子也不要了?”
小二:“老大夫说他来养,说不定能治好。”
“还是医者仁心啊!”
众人转而称赞起回春堂的大夫,姜羡余却上前拉住了小二的胳膊,颤着声问:“去年江南发生了雪灾?”
小二点头:“是啊,去年年底开始,淮安、扬州、金陵接连大雪,运河都冻住了,一直到二月开春,死了不少人呢。”
姜羡余心头一震,立刻转头回后院的小屋收拾行李。
他辞了账房的差事,连夜赶回扬州。
去年冬天,他还在消息闭塞的南疆,压根不知道雪灾这事。
后来途经蜀州,行至江城,都刻意不去打听扬州的消息。若不是今日听说,他要何年何月才会知道扬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父母和大哥,还有谢家……都还好吗?
姜家和谢家有家底支撑,应当不至于像普通农户那般损失惨重、无家可归。但雪灾封路,运河冰封,物价飞涨,行镖行商必然也会受影响。
而谢承,那个时候应该在去京城赶考的路上。江南都遭了雪灾,北边只会更冷,他有没有受冻,有没有生病,有没有顺利参加科考……
姜羡余迫切地想要回家,从江城搭船,沿长江而下,沿途特意向消息灵通的行商客打听消息。
如他所料,受灾最严重的虽是农户,但行商同样受阻,尤其是运河冰封月余,耽误了不少生意,许多根基薄弱的商户就这样被拖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