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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姝(第1页)

吃罢夜饭,暮色已落,男子与女子闲坐院中,丫鬟烧艾草熏蚊虫,浓稠的白烟从草束里冒出,若灶里烧了湿柴似的,丫鬟又挥着那艾草束,在院子里走了几遍,不一时整个院子都为那白色烟气裹住,花木像是在雾里一般。屋里刚洗完了澡的孩子,一个三四岁的男童,见院子里的烟雾有趣,便跑到院里来,追着那丫鬟手里的艾草束。丫鬟忙的跑开了,笑道:这个可不能玩,当心烫着了。小孩见追不着丫鬟,便哭了起来,身后的阿嬷道:你给他拿一下,我们都看着呢,哪里就烫着了。丫鬟便笑着回身,将那艾草束让孩子拿着,孩子两手抓着艾草束,胡乱的舞了几下,见烟雾愈加浓烈了,不由得呵呵的笑了出声。坐在一旁的女子见了,对阿嬷笑道:刚洗完澡,当心让那烟气熏着眼睛了。阿嬷听了,便拿过孩子手里的艾草束,回给丫鬟,抱着孩子来到了女子身边,孩子本来被夺了草束,有些生气,不过一被女子抱入怀里,见到阿娘,倒也安宁乖巧了。男子见此,笑道:孩子倒是喜欢你,你一抱就安静了。女子笑道:这阿娘可是白当的,要不你也抱抱,娃儿也喜欢爹呢。男子笑道:我还没洗澡的,一身的汗臭,算了吧。女子笑道:我不也没洗澡的。男子道:孩子不嫌你,嫌我呢。女子抿嘴一笑:我看你就是嫌麻烦,还说孩子嫌你,孩子才多大。这时院里熏蚊虫的丫鬟,抓到了一只知了,过来逗孩子,知了在丫鬟的手里,发出一阵阵鸣叫,孩子也给引了过去。孩子要抓着知了,丫鬟笑道:别急,回屋用线绑好,再给你玩。孩子懂了似的,随着丫鬟回屋了,阿嬷也跟了进去。院子里,一时又安静了下来。男子对女子道:你又有身孕了,这天气热,能不出门最好别出门。女子道:我也不敢出去,怕这天气太热了,闷着肚里的孩子。男子笑道:还有八九个月吧。女子道:八个月多点,明年春天那样就是了。男子笑道:生个女孩就好了。女子笑道:为什么?男子笑道:男孩不是有了么。女子也是低头一笑。过了片刻,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女子道:你那妹妹是秋天办礼吧。女子道:是的,请人算了日子,是秋天寒露过后,怎么说起她了。男子道:今天上值时,在衙门里听人说,你那妹妹要男方去清风寺里修行三个月,才肯过他家的门。女子听了,也叹道:我那妹妹是有些不饶人的。男子道:这也太过刁钻了,别人听了,倒是不好。女子笑道:我那妹妹哪会在意这些,她那人啊,面上热火滚烫,天不管、地不顾的,心里又是雪山冰川的一般孤傲,除了我这些至亲,她倒没把世人看在眼里。男子道:当初我去你家,我看她倒还好,只是有些不喜说话。女子笑道:她那是怕我难堪,才收着性子的。男子道:罢了,各家是各家的事,只是愿她别出乱子就是。女子撇了一下嘴,笑道:我家的事就不是你的事了。男子一愣,忙笑道:是我说错话了,我是说你妹妹。女子道:我妹妹怎了,我妹妹就不是一家人了么?男子笑道:谁说你妹妹不是一家人,我是说愿她好好的嫁人。女子道:她怎就不是好好的嫁人了?这时,屋里的老妪喊道:老爷夫人水烧好了,来洗澡啊。男子忙笑道:你先去洗吧,等你洗完了,我再去。女子看着男子,低头一笑,柔声道:先饶你这回。女子进屋后,男子坐在院里,月亮也爬上瓦背了,花坛子里的蟋蟀低低叫着,屋里的阿嬷哄孩子睡觉,哼着江南的小调。男子静静的坐着,见放在一旁的艾草束要烧完了,只有丝丝缕缕的烟气冒着,男子担心等下女子出来,蚊虫多了,也没喊丫鬟,自己去屋檐下摘了一把艾草,又点燃了,放在脚边。不一时,女子洗完了澡,盘着湿漉漉的头发,坐了出来,对男子道:你去洗吧,别等水凉了。男子起身去屋里,女子坐在艾草烟气中,看着那轮月亮,月光流下来,给那屋顶也洗白了,若那青布衣裳给洗褪了色。男子也洗完了澡,坐在了院子里,屋里的孩子已睡了,阿嬷的小调也没哼了,男子、女子听着院子里的虫鸣,默默的坐着,等头发干透后,好去屋里休息。

等伏天过了后,早晚凉快了,女子的肚子也看得出身孕了。男子在衙门里也不过是副职,也没那往上钻营的心思,闲暇的时日倒也不少,男子多在家陪着女子,只因男子诗文上在当地有些名声,有那么一干朋友爱邀男子相聚,男子也颇为欢喜,只是近来女子有了身孕,便推辞了多次聚会,惹得那干朋友有些焦急。一日,因男子拒了多回邀请,那干朋友中有一急性子,亲自来男子家送请帖,男子也正好闲居在家,见那朋友来了,便笑道:好个令官,怎亲自来了,可有何事?那朋友冷笑道:我不亲自来,怕那些小子连你面都见不到。男子笑道:到底是有什么事?朋友笑道:没事就不能请你了。男子笑道:不是家里内人有身孕了,我不好怎么出门嘛。朋友道:这就奇了,你婆娘有身孕,怎就碍着你出门了,又不是你有身孕了。男子也不知说何是好时,门外传来了一串笑声,接着女子走了进来,对那朋友行了一礼后,笑道:这哥哥说的极是,我总喊他出去逛逛,他倒总窝在家里,原来是拿我当由头呢。朋友也忙回了一礼,笑道:弟妹见笑了,我是跟老弟打趣呢,我们那些朋友们有段时间没见老弟了,所以今日派我前来唐突了。女子笑道:哪里唐突了,来的正好,把他擒去吧,整天呆在家里,我看着也烦。朋友笑道:那好,我们今日去二月泉吃茶,我就把老弟带走了,过了戌时,定当完璧归赵。女子笑道:刘备借荆州也行的。朋友笑道:岂敢,岂敢。女子又对男子道:你也出去和朋友们聚聚,我在家里倒还清闲些。男子笑道:那领命便是。朋友捉着男子的衣袖,上了马车后,到了常聚的会馆,那些等着的朋友见男子来了,皆是欢喜的很,拉着男子往二月泉去了。

那二月泉在城东的山下,那山也不高,不过倒有一寺一观,寺为清风寺,观为冷月观,那寺里的咸萝卜出名,大伙都说是那山里的泉水好,才腌得好萝卜。那冷月观倒是女道观,有七八个丑姑子住着,人们去的也少。男子与一干朋友到了二月泉,皆下马下车,往泉水处走去,来此取水的人,担壶提瓶,络绎不绝。男子走在山道上,只觉林木密布,阴凉袭人,到了一处大泉眼后,有一丈宽的水池,此处是二月泉的主泉,不少人们在此取水歇凉,男子与朋友们嫌人多,便往山上去,寻那人少的小泉水。到了一处小泉后,只见一指粗细的泉水从水井里流出来,泉水附近又有一亭子,男子与朋友们共七八人,便坐到那亭子里,摆开茶具,取那泉水煎茶。第一壶水已开了,一朋友将开水冲了一泡茶叶,分注到茶盏后,待稍微凉些后,男子随大伙尝了一口,果然是二月泉的好水,把那茶叶的灵气都激了出来,男子放下茶盏,只觉口里一片甘醇,身旁树木的冷香也浸透了肺腑。男子正与朋友谈天说地,兴致高昂时,只见有几个人走了上来,男子看去,只见是妻子的妹妹和几个女子、老嬷嬷过来接泉水,那妻妹见到男子坐在亭子里,便走了过来,对男子冷声道:你倒好有兴致,我姐姐有孕在身,你也不知陪陪她,倒和这么一干人胡混着。男子听了,脸一红,嘴皮子嚅动了半阵,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还是那去家里请男子的朋友道:我们请你姐夫来,可是问过你姐姐了,你姐姐是许了的。女子的妹妹又冷笑道:难不成,我姐姐当着外人的面,还不许他去游山玩水了。那朋友听了,也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一干朋友们也都低了头,没人敢和那妹妹接话,那妹妹冷冷扫了众人一遍,才出了亭子,与伙伴一道走了。待那妹妹走后,朋友中有一人叹道:一个巡海的夜叉已难办了,谁料那夜叉的妹妹,竟是镇山的太岁。众人听了,都笑了出来,有那两人差点将茶水也喷了。男子见大伙拿自己打趣,倒也无所谓,只是想起那妻妹说的话,倒是心里有些不自在。日暮后,众人回到城里,男子到了家里,夜里跟妻子在院子纳凉时,想给她说起今日妻妹的事,不过又不知如何开口,犹豫几番,便也作罢了。

此后,男子虽不欲外出游玩,倒是被妻子撺掇着,出去和朋友聚了几回。只是眼看着交秋了,下了一场雨后,要穿袷衣了,晚上睡觉也要盖薄棉絮了,女子想着妹妹要出嫁了,只是自己身孕已重,不便回家帮忙,一回挺着肚子坐马车回去了一趟,倒把父母急得团团转,妹妹也怪男子,让姐姐这般的身子,还一人出门过来。到了择定的日子,妹妹要出嫁了,男子去岳父府上帮忙,女子倒听家人的吩咐,留在了家里。接亲的队伍来了,男子陪着岳父、岳母坐在堂屋,只见那新郎被人领去接新娘子,过了半阵,堂屋的人们都等得有些急了,还是没见新人过来,男子见岳父也是一脸的焦急,便道:我去看看。岳父道:那好,快些去吧。男子走到了新娘子的房前,只见接亲的人们都围在门口,新郎和仪官还站在门前,新郎低着头,一脸愁苦的寻思什么,男子问了一人,才知道新娘子嫌新郎的催妆诗作的不好,让新郎作了三回,还是不满意,不让新郎入门去。这时只见新郎和仪官说了什么,仪官忙悄悄的转身,问大伙可想出了什么好诗。男子问仪官道:她到要什么诗?仪官道:说是要吟雪的,我家少爷作了几首,都说不行呢,这可怎办才好,难不成娶个婆娘,还把李白请来不成。男子寻思了片刻,便对仪官轻声念了一首诗,言道:你看这首可否?仪官笑道:这首定是行的。便忙的上前与新郎说了,新郎犹豫片刻后,将男子的诗念了出来:月照千山雪,灯明手中针。所思天涯远,梦里一雁回。众人都静静的等着,过了会儿,只听见屋里的阿嬷笑道:妆上好了,请新郎进来接新娘子。男子和众人听了,方才松了一口气。不待新娘出来,男子赶忙回去,告之岳父,事情已妥。过了一阵后,新郎、新娘到了堂屋上,给父母行完礼仪后,新娘子上了花轿,新郎骑着青马,在鼓罗唢呐声中,往男方的家去了。接亲的队伍离去后,男子留在家里,陪岳父说了一阵的话,岳母和众人收拾着屋子,眼里倒还有些伤感。到了日暮时,在岳父家吃过酒饭后,男子也回家去了,岳父母又给妻子带了两筐干货回去。到了家中,妻子问起今日的情况,男子将那催妆诗的事说了,妻子笑道:阿弥陀佛,亏得今日你在,要不我那妹妹还真不知愿不愿出门。男子道:难不成还真不让新郎接她去了。女子道:我那妹妹是做得出的。

转眼间,没什么事似的,冬天就过了。开春后,女子的产期要到了,男子也有些急了,家里的岳父母,还有妻妹也不时过来,倒是女子劝一家子不要急,言道:又不是头回生子,有什么怕的。又对妹妹说:你别担心我了,你也嫁人了,要当阿娘了,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妹妹冷笑道:我当不当阿娘是我的事,你先过好你这关吧。到了桃李花开后,女子生了一个女婴下来,一家子都高兴的很,女子看着男子抱着女孩的亲昵样,笑道:可随你愿了。男子笑道:你不想要个闺女么?女子笑道:我倒无所谓,闺女小子都行。男子逗着女婴笑道:这女娃儿长得真秀气。女子笑道:我看看。男子抱着女婴给女子看了看,女子抿嘴笑道:你觉得这娃儿长得像谁?男子道:像你啊,还能像谁?女子笑道:你仔细看看?男子看了看女婴,又看了看女子,笑道:好像是比你眉眼俊些。女子道:那是像她小姨,像我那妹妹。男子吃了一惊似的,又看了看女婴,低声道:好像是的。女子笑道:本来就是。女子的妹妹来时,见到那女婴喜欢的不得了,女子对妹妹说:你看这娃儿长得像谁?妹妹笑道:像谁?女子笑道:像你啊,还像谁?妹妹仔细看了看女婴,笑道:被你这么一说,果然是像我啊。女子笑道:只是但愿以后的性子别像你。妹妹道:我性子怎了?女子笑道:没怎么,就是凡事不饶人。妹妹笑道:要不是看你在坐月子,这回我也绝不饶你。妹妹见到那外甥女后,每每放不下心来,隔几日便要过来,看看姐姐,逗逗外甥女,不觉过了快半年,女婴也有半岁了,知道认人了,见到女子的妹妹,被抱在怀里时,也不吵闹,像是被阿娘抱着一样。眼看着,一日日过去,女婴到了一岁了,能咿咿呀呀的笑了、哭了,妹妹也每隔一段日子便过来,有时女子问起妹妹,过了快一年多了,可有怀孕的迹象,妹妹听了,只是不做理会,只顾逗着孩子。

倒是一日,男子回家,颇为郑重的与女子说:想去京城吗?女子奇道:在家好好的,去京城干吗?男子道:今日我老师来信,问我想去京城的太学做事吗,这不回来和你商量商量。女子犹豫一会儿道:孩子还小啊,这舟车劳顿,上千里的路,可不是儿戏。男子道:我也正担忧这些,既然这样,我就回信给老师,不去京城便是。女子道:你别说不去,就说孩子太小了,等两年再说吧。男子道:这也好。不觉孩子到了两岁多,已经认得阿爹阿娘,还有小姨了,只是近日,妹妹有些日子没来了,女子也觉得好奇,想喊人去看看妹妹,又没有个事由。还是过了两日,男子回来,对女子急匆匆的道:知道吗,她小姨去冷月观出家,当姑子去了。女子一惊,手里的扇子也掉了,回过神来,忙问道:你听谁说的。男子道:今日上值,一个同僚告诉我的,我有些不信,还派人去那府上问了一回。女子道:他们怎么说?男子道:他们府上说,因妹妹去府上两年多了,也没有个身孕,他们便瞒着妹妹,娶了一房小妾进屋,妹妹知道后,气不过来,便去那冷月观了。女子又问:那我爹娘他们知道了吗?男子道:我还没问的。女子道:我和你一道去吧。女子唤家里的人照顾好两个孩子,自己与男子坐了马车,往家里去了。到了家里,一见到爹娘的脸色,女子就知道爹娘知晓妹妹的事了,女子和男子陪父母坐了一阵,女子挑破了妹妹的事,阿娘一听,就又落下泪来。还是男子宽慰岳父道:她小姨一直都是心气高傲的人,这去那观里也是一时气不过罢了,说不定过一阵就回心转意了。岳父叹道:我那闺女我懂,看她自己的命吧。吃过夜饭后,女子和男子又才回去,离开后,想起父母,不过几日不见,他们竟老了许多,男子也是一阵叹息。

女子也去了那冷月观多回,开始妹妹只是不见,后来被烦不过,与女子见了面,只是道:你们只当我死了便是,你若再来这里烦我,我便离了这里,再去寻外地的道观便是。女子也知妹妹的性子,是说到做到的,便含泪道:不是我想烦你,你这一出家,叫爹娘,叫娃儿们怎办,你多日没来了,那女娃儿还闹性子呢。妹妹叹道:这也是各自的造化,我既做了无情客,你们也做做狠心人吧。女子道:这观里寒酸得很,你怎么习惯得了啊。妹妹笑道:我求的就是这寒酸。女子回家后,想起妹妹的那般神情,看来是死心塌地的要出家了,不禁对着男子落泪不已,男子也不知如何安慰才好。过些日子后,女子才觉得平心下来,只是思念妹妹,又不敢去看望。还是男子和城中的诗友,接待一外地的朋友,去那二月泉和清风寺游玩。在山间石阶路上,男子正担忧着会不会碰见妻妹,没走几步,只见两个道姑从山上走下来,走近后见一个道姑正是妻妹,那妹妹见到男子只是看了一眼,也不理会,便要走过去,还是男子忍不住问道:她小姨,下山去啊。妻妹看着男子道:你该称我作道长才是,亏你还是读书人。男子脸一红,低头道:两位道长下山去啊。妻妹点了点头,要离开时,又问道:姐姐可好?男子道:还好。妻妹又问道:两个外甥呢?男子道:都好,大的都启蒙了。妻妹点了点头,和伙伴下山去了。妻妹走后,那外地的朋友问道:怎么,那道姑和兄台认识?男子叹息道:是我家小姨。外地朋友也叹息道:这般年轻怎就出家了。与朋友们游玩后,男子回到家,见妻子坐在屋檐下,便也坐了过去。妻子见男子有心事,便问了。男子将妻妹的事说了,妻子道:随她去吧,她那性子啊。

只是过了两月,入了秋天后,女子害了一场大病,将城里有名的大夫请遍了,吃了快两个月的药,还是没见起色,人看着一天天的瘦了下去,脸上手臂上都枯了,只剩一口精神气吊着。一家人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替女子过这一厄,那天傍晚时,男子陪在女子身边,女子伸出手握住男子的手,提着气道:我这病是好不了了,和你过了半辈子,我也知足了,眼下只是放心不下两个孩子啊。男子一听,湿着眼、咽着声道:这是说什么呢,大夫不是说过年就好了。女子笑了笑,说道:大夫是好心,但谁能治得了命呢,我的身体我清楚的。男子一听,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握着女子的手,呆呆的看着女子。女子看着男子,也落下泪来,说道:我还有一事求你,你要答应我才好?男子道:什么事,别乱想了,我都答应你。女子笑道:我要走了,我想让我妹妹来照顾孩子,和你们过日子,别的人我放心不下。男子听了,也觉难为情,又听女子已是将死之言了,心里一阵悲苦,只是哭了起来。女子道:别哭,你得答应我。男子见女子意坚,便点了点头,女子笑了笑,说道:把孩子喊来,我想看看孩子。男子便出去,擦了擦泪,唤孩子去了。夜里,女子喊男子拿来笔墨,女子口述,男子执笔,写了一封信给妹妹,女子见信写好了,喊男子拿过来自己看了几遍,才喊男子将信放下,去休息了。次日,男子去衙门后,女子唤人将信给妹妹送去,到了中午时,妹妹果然来了,还是道姑的打扮,妹妹见女子卧在床上,脸都枯了,不禁落下泪来,哭道:怎这时才喊我。女子笑道:别急,坐下来,我和你说件事?妹妹道:什么事,这时你还操心什么?女子道:是啊,都不操心了,就操心我那两个孩子。妹妹听了,也点了点头。女子道:我这病是好不了了,我这一去就是舍不下两个孩子,你姐夫我是放心的,但日后要别人照顾我那孩子,我到底是不放心啊。妹妹听了,也猜到了几分意思,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女子又道:我今日求你过来,就是要你答应我,等我去世后,替我照顾我两个孩子,好吗?妹妹道:别说我出家了,就是没出家,这世上也没这样的道理啊。女子道:你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世上的道理了,答不答应我,你说句话,我死了也就瞑目了。妹妹看着姐姐,只见姐姐眼里的意思很坚定,便道:那我答应你便是,只是孩子大了,我依然还是要出家去的。女子笑道:只要你肯照顾我孩子,其他的都随你。

女子是过完年,正月里去世的,女子去世前两月,妹妹已搬了进来,帮着照顾孩子。女子去世时,妹妹带着两个孩子,跪在灵柩前,磕头上香,忙了几日,等到女子入土安葬后,孩子们也才得休息。妻子去世了,男子虽早有预料,然事真的来了,还是被打得七零八落,挺过葬礼后,也病了一场,妻妹一面照顾孩子,一面唤人照料男子,也亏得有她,不然这家怕是也垮了。男子吃了几副药,病也好了些,见妻妹辛苦,便道:这些日子可是苦了你啊。妻妹冷笑道:我是答应姐姐的,再苦我也认了。男子听了,也没做声,只是笑了笑。妻妹又道:我来你家只是答应姐姐,照顾她的孩子,等孩子大了,我还是要出家去的。男子一惊,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过了一月多,男子病也好了,已能去衙门上值了,回来时,男子坐在院子里,只是妻妹却不愿坐过来,男子想起之前和妻子闲坐院中的日子,不禁暗自叹息。没过多久,男子又得到老师的来信,言太学有个适合的位置,请男子去京城就职。男子拿着信,去告诉妻妹,妻妹看着男子,想了一会儿,然后道:去太学倒不枉你这一生所学了,既然你老师来信了,我们听命便是,再说我看那信上,你老师的口气,可不是在和你商量啊。男子道:是啊,老师三年前就喊我去了,那时孩子还小,便拖了几年,只是这时咱们去了,留下父母大人怎办?妻妹道:我父母他们倒不用你操心,这城里的亲眷多的是,真有大事,咱们不在城里,也没什么关系,再说你去京城当官,又不是做乞丐,那些亲戚岂是没眼力的。男子犹豫片刻后,说道:那好,我就回复老师,咱们也去那京城逛逛就是。

等事情办妥后,已是下半年的事了,朝廷的文书下了,调男子去太学任职。动身前,男子跟衙门的同僚,城里的朋友都做了道别,又和妻妹去岳父家中,跟岳父母呆了几日,虽然岳父母早就知道男子一家要去京城了,只是这日子真的来了,还是有些难过,男子跟岳父喝酒,说起亡去的妻子,不禁又一番惆怅。乘舟动身那天,岳父母和亲戚、朋友、同僚,都来江边送男子一家,男子立在船头,往码头上的人们挥手告别,舟行远了,男子还是站在船头,不舍离去。妻妹也走了出来,看着江边的景物,笑道:没离家乡几步,这山水怎就这般陌生了?男子笑道:那是心里舍不得走啊。妻妹笑道:好男儿四海为家,我可不是那婆婆妈妈的人。男子笑道:你倒是都看得通透。舟行了一月多,到了京城后,男子去老师府上,先去拜谒了老师,又才去衙门报道,又一面托朋友访了房屋租了下来,一面让妻妹安置物件,过了快半月,总算安家落户了。男子在太学待了不到两月,同僚们也都熟了,这天子脚下,有文才的人多了去了,男子除了上值,又和同僚、朋友们切磋诗文,倒比过去忙多了。妻妹见此,笑道:你到京城来算是来对地方了。男子笑道:怎了?妻妹笑道:你那诗兴可是见风长啊,夜里也不知消停,家里的灯油不知买了多少两了。男子笑道:这几两油灯换得诗文百篇,划得来的啊。妻妹冷笑道:人家的一句诗文值千金,你的呢?男子笑道:我的千金不换。妻妹也是一笑。

在京城过了一年多,男子和妻妹、孩子也适应北方的气候了,吃饭时,也多吃一些馒头饼子的面食了。只是因那朝廷局势的动向,男子不免有些担忧,此时那大宦官掌权,天子不问世事,几位有德行的大人已被宦官构陷治罪,死的死,黜的黜,朝廷里但凡有些良知的人,都是心忧不已。那日,因江南的盐税被宦官的爪牙贪墨了大半,北方的军费没有着落,那大宦官便又安排手下,上书要增收江南一带的赋税。男子的老师听了,在朝廷上当场大骂那宦官和手下,回到府里后,当夜便被从家中抓走了,关进了牢房。大宦官又使唤手下,上书罗织老师的莫须有之罪,欲置于死地。男子和一干同窗见了,恨得目眦欲裂,皆欲上书争个死活。男子回到家后,独自坐了一阵后,正欲去找妻妹时,妻妹走了过来,问道:可是有什么事了,从没见你这般心事沉重的。男子道:朝廷里宦官当权,已经被整死了多位贤良,这回我老师也被关进大牢了,我们同窗商量好了,明日便一起上书弹劾那宦官。妻妹听了,言道:这官场的事,我是最不愿打听的,只是事到临头,倒也没个怕死的道理,你尽管放心去做,大不了我把孩子带回故乡,养他们成人便是。男子见妻妹说完,心头一动、一松,不禁握住妻妹的手道:那就好,我就放心了。妻妹脸一红,抽回了手,说道:我去看看孩子们。夜里,男子就写了一封奏疏,弹劾那宦官和手下。次日,吃过早饭,和妻妹道别后,男子拿着奏疏到宫里投了上去。过了三日,这回上书参宦官的人都有了结果,被杀了七人,被贬黜了十九人,男子就在被贬黜的人中。

男子被贬到了儋州,过两日便要动身,男子去老师府上,在老师棺木前磕了三个头,就回家准备物什,好去那儋州。一路沿着运河南下,坐在舟里倒还好,只是有些闷,不如来京时那般新鲜,舟到了江南一带,眼看着要到故乡了,但有人押送着,男子也不敢去故乡停留,只是随着江水一道远去了,妻妹和男子都站在船头看着故乡,也不敢跟孩子说,怕孩子闹着要回家。过了江南后,便是山路了,走到两广的地界,小女儿在山路中受了瘴气,病倒了下去,男子背着小女儿前行,只见小女儿脸色越来越白,手心越来越凉,男子见此,知小女儿怕是挺不过去了,便放下小女儿,握着小女儿的手,大哭不已。妻妹见此,说道:女儿还好好的,你哭什么哭,快背上去,赶路往前走。男子又背着女儿上路,走过一座大山后,只见山脚下有一座寨子,男子一行人去那寨子里讨口水喝,歇息一下。到了寨子里,一个断发纹身的老人看到男子背上的女儿,便唤男子进屋,虽语言不通,但男子还是明白老人的意思,进屋后,老人拿出一根针,在儿女手指头、脚指头上扎了几下,又取出草药熬了后,给女儿灌了下去,过了一夜后,次日早上,女儿已醒了过来,喊着要吃东西。男子见此,直给老人作揖行礼,老人也笑着摆手。到了广西境内后,总算到了海边,孩子们和妻妹都是第一次见到海,不由得有些发蒙。当地的衙门看过文书后,给男子一家人派了一支渔船渡海,渔船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掌管的,那小孩和家里的男孩差不多大,只是脸上被晒得黑黝黝的,看上去大多了。等了一个天气好些的日子,老人带着男子一家人出海,没过多久,海上又起风了,波浪起了,小船若一叶似的,摇晃在波涛里,一家人都晕船呕吐了起来,吐到最后,身子都麻木了,瘫倒在船舱里,几时到的儋州也不知道。船靠岸后,男子一家人下船,总算到陆地上了,男子一家人又离开海边,沿着官路往山里走去,行了四日总算到了被贬黜的地方,一个海边的小镇子。当地的衙门把男子安排在一间草屋里,男子和妻妹坐在屋里,看着那黄泥做的墙壁,心里还是很踏实,总算是安顿下来了。在这儋州的小镇待了两月,当地衙门也没怎么为难男子,倒是见男子做的好诗文,又会画竹子菊花,有几个当地的乡绅和男子结交了朋友。当地又有山里的山民,穿着兽皮和粗麻的衣服,时常带着野味来和当地人换盐巴粮食,孩子和妻妹,还有随家来的两个丫鬟、小厮都是第一次见到,不免有些新奇。妻妹拿一根银簪子,和那山民换东西,山民给了一只野兔,妻妹又拿了两个铜铃铛去换,那山民倒给了一只小鹿。男子回来后,妻妹笑着说给男子,男子也笑道:这可是有用无用皆随境遇而变了,下回拿那铁锄头试试。妻妹笑道:铁锄头我倒舍不得,这里铁器可是少,我打算在屋前屋后种些菜蔬呢。

到了儋州后,男子谪居无事,之前就看过些医书,懂点医理,此时,见此处也没个郎中,生病了无非是用些土方子,男子便将带来的两本医书仔细看了下去,又陆陆续续在病人身上用药,得些经验,过了一年后,竟也成了半个郎中,在当地也算有了名气。那日,家里的鸡骨草没了,男子便和妻妹去山里挖药,到了中午时,男子和妻妹在一条小溪旁,吃了带着的饼子,喝了溪水,又去山里寻药。碰见了几个打猎回来的山民,有几个山民认识男子,男子给他们家里人看过病,便将几只山鸡送给了男子,男子忙道:今日来采药的,拿不了这山鸡,下回吧。一个多少会几句汉话的山民道:那我们送到你家去吧。男子道:不用的,太远了。山民道:我们走的快,没事的。山民走后,男子和妻妹爬到了山顶上,已挖了一背篓的药草,此时夕阳西下,山风吹来,远处的海面也是一片绛红色,男子看着海面尽头的一丝黑色,说道:看见那黑色的边了么,就是咱们来时的山啊。妻妹笑道:是啊,青山一发是中原。男子和妻妹回到家中时,已经天黑了,那山民果然送了三只山鸡过来,丫鬟都给炖了。

不觉到儋州都快十年了,家中的男孩已成了小伙,就是姑娘也能跟着男子去山里采药了,那镇上有一乡绅,平日跟男子也极为要好,又是喜欢诗书的人。一日,在那乡绅家吃酒,乡绅笑道:哥哥家的公子倒是一表人才,又会读书写字,又会干活。男子笑道:兄台夸的好。乡绅笑道:不是我夸,我想跟哥哥问个事?男子笑道:什么事?乡绅笑了笑:我家闺女也不小了,想跟哥哥认个亲家,又怕哥哥看不上我们这些人。男子也是喜道:那好,我回去问问我家那小子,他要没太大的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乡绅笑道:那好,那好。喝到了傍晚时,男子醉醺醺的寻着牛屎认路,回到了家里,给妻妹说了后,妻妹笑道:这倒也好,我去把孩子喊来,好好问问他。妻妹把男孩喊来了,男子问了男孩,因这儋州的风俗,不如中原那般严谨,男孩和那乡绅的女儿平日一道抓鱼、摘果,都是玩在一起的,本已有了情意,此时听父亲说起,倒有些难为情,男子又问了遍,男孩只是有些不甘的说道:爹,我们真的不回去了么?男子听了,倒是一愣,便道:回不回去,和你结婚没关系,你要愿意,结婚了我们也带她一道回去。男孩一听,喜道:那我愿意。妻妹在一旁,忍不住笑道:那好,这事就定了。次日,男子到那乡绅处,告诉了乡绅,乡绅也是欢喜,男子又道:只是孩子才十七岁,结婚有些早了,不如先定亲,过了两三年再正式的办礼。乡绅笑道:那是你们中原的风俗,我们这里十七岁已不小了,不过也无妨,依你们便是。过了几日,那乡绅家便办了定亲酒,男子一家子都去了,在那酒席上,还没坐下来,只见当地的一官员走过来,忙对男子作揖笑道:恭喜大人了,可是双喜临门了。男子见那官员称自己大人,便有些不解的道:一喜倒是明白,另一喜呢?官员笑道:昨日抵报来了,那大宦官被抓了,大人们这一干人物岂不是要回京城了。男子一惊,问道:可是真的?官员道:这事我还敢骗你不成。男子想起那宦官被倒了,直欲大哭一番,众人听了,也都和男子道喜,只是那乡绅有些讪讪慌慌的。一旁的妻妹见了,便对乡绅道:他亲家,这定亲酒都喝了,你家的姑娘可是我家的人了,我家就是要回去,也得带她一道回去的。乡绅一听,心里有底了似的,忙笑着点头,男子见此,也想到了这点,忙和乡绅说了一番。果然没过三月,朝廷来文书了,男子回京,官复原职,男子一家欢天喜地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男子和妻妹商量了一番孩子和定亲姑娘的事,最后还是妻妹说:我看先把孩子都带回去,做兄妹一般相处,等过个两年,在给他们办礼,让他们成家去。男子点头道:如此倒妥当。男子又去跟亲家说好了,便带着那姑娘准备一道回去,动身启程那日,镇上的人们都来送男子一家,男子一家人跟众人依依不舍的道别,孩子们都落下泪来,亲家更是送男子一家到了海边,见男子一家上船了,才回去。

又从两广沿着山路北上,男子一心想着那救了女儿的寨子,不过走出了广东,也没遇见那山寨,男子也不知是不是走的同一条路。到了江南后,已是冬天了,那日在山里的驿站过夜,只见吹了一天的北风后,下午时就下了大雪,孩子们多年没见雪,那儋州的姑娘更是只听说过雪,今日见到了,都欢喜的很,吵闹个不停。半夜时,妻妹有些担忧明日的路,怕被大雪封了不好走,走到屋檐下,只见雪倒停了,月亮也出来了,山峦都被白雪覆了,男子也走了过来,站到妻妹身边,笑道:看什么呢?妻妹笑道:多少年没看过雪了。男子笑道:是啊,都十年了。妻妹看着远山,不觉叹道:月照千山雪。男子便顺口道:灯明手中针。妻妹有些好奇的道:你怎知道这诗。男子这才有些尴尬的将那时催妆的事说了,妻妹低着头,沉默一会儿后,对男子道:早知道那诗是你写的,我死了也不会出那道门的。男子听了,也只是默默的站在妻妹身旁。过了半月,已到了江南的老家,男子一家停舟靠岸,去了岳父母家里,只见岳父母都老多了,耳朵也背了,眼也花了,在岳父母家待了几日,男子准备动身北上前,对妻妹道:父母都老了,不如让儿子留下来陪着外公外婆吧。妻妹道:那也好,我们去京城也不是待一辈子,有孩子留在这里,我们回来也方便。男子便与儿子说了这事,儿子也愿意,只是那儋州定亲的姑娘,妻妹也带了北上,说过两年成亲时,再回故乡来。男子给儿子交待好后,自己便与妻妹等乘舟北上了,到了京城时,年都过完了,男子一家在江边的一镇上,过了一个三十夜。

到了京城,男子安顿好后,依旧在太学做事,只是那大宦官虽然倒了,然这十年间,多少的人已是死的死,散的散,过去的旧友倒是少了一半。那老师一家人,也都搬回了故乡,家中的儿子们,按照老师的遗嘱,都回去读书务农了,不再出来做官,就是老师的大儿子,朝廷破格录用为翰林院编撰,那大儿子也没来京城做官。男子和同窗朋友们,听了老师一家的事,想起老师过往的风骨,不由得一番感慨。男子在太学做了快两年的原职,朝廷里的风向已经变了,过去被宦官迫害的人们,都陆续被提拔了,男子也被提拔到礼部做官,一下升了两级。朋友们都祝贺男子,男子倒不以为是,妻妹也是淡淡的,只是在礼部呆了快几月,那权力衙门自然不似之前的太学清静,同僚们的勾心斗角,上级的含沙射影,下级的推波助澜,男子只是觉得多累,倒想起了在儋州做郎中的好日子。不过朝廷的事业百废待兴,新上任的宰相也是老师那一派的人物,又打算推行新政,男子见那宰相是个有才学有想法的人物,也期待着朝廷能有一番新作为。然而,此时宦官虽倒了,朝廷里因过去的关系,和现在的时局,又分成了新旧两党,新党自然是主张推行新政,旧党主张维护过去的政策,两方人马又在朝廷厮杀起来。男子虽是新党的人,但对新党里的诸多人,却是看不上眼的,那等人无非是投机而来,打算捞官罢了,所以男子对朝廷的斗争倒也没太过掺和进去。

秋日又到了,妻妹带着一家人去城外的观里上香,回家时,经过一片池塘,池塘有些面积,只是没个荷花种上,妻妹和男子站在岸边,看着一片秋水,妻妹叹了一声,男子问道:叹什么呢?妻妹道:看着这池塘,倒想起家里的菱角了,这时该可以摘了吧。男子听了,也是一阵叹息。回到家后,夜里,男子躺在床上,还没睡去,对妻妹道:我们回江南去吧。妻妹一惊,说道:你不是才被提拔的么,怎么就回去了。男子笑道:谁说提拔了,就不能回去了,我倒想去儋州做郎中了。妻妹也笑道:别说儋州了,我倒也想那里了,不知这辈子还能去不。过了两日,男子果然给部里递了辞呈,同僚朋友们不知所以的相问,男子只是说:想家乡的菱角了。

回到了故乡,男子和妻妹在儋州住惯了,不愿住城里,便去田庄上的旧屋住了。男子在村里,读书、写字,又帮乡亲们看看病,也是逍遥快活。过了几年,儿子成亲了,女儿也嫁人了,岳父母都走了,一辈子的事,该来的都来了,该去的都去了,男子和妻妹只觉,当真是轻舟过了万重山,不觉中,男子妻妹两人也老了。男子老了后,爱去河边坐着,看村里人浣衣、钓鱼、洗菜。那河流上方有座桥,是前朝时修的,今时也还耐用,村里的小孩夏日爱在那桥旁洗澡。今日,男子吃了中饭后,又要去河边坐着,妻妹担心今日是大孙女出嫁的日子,男子近来老是忘事,怕男子忘了回来,便陪着男子一道去了河边。男子与妻妹在河边坐着,下流有牧童赶着水牛下河,从对岸游来,又有那钓鱼的钓鱼,浣衣的浣衣,跟往日一般情景。忽然间,远处的山路上,传来了唢呐鼓罗声,没过一会儿,一支接亲的队伍出现在了对岸,轿子上,箱子上都扎了红花,一新郎骑在青马上,胸口也是一大朵红绸子花。眼看着那行人,从桥上过来了,男子痴痴的道:我当年就是这样接你姐姐的。妻妹听了,也是沉默片刻后,才道:是啊,我姐姐,我觉得她倒是把一辈子都给我了。男子道:她就是那样的人。静了一会儿,河水哗哗的流着,男子又有些好奇的道:这是谁家接亲啊?妻妹笑道:谁家,你忘了今日谁的孙女要嫁人了。男子想了会儿:是我孙女吗?妻妹笑道:那还是谁孙女。男子笑道:那好,我们回去吧,他们要给我们磕头的。妻妹扶着男子的手臂,笑道:咱们也得给赏钱的。男子道:给就给嘛。只见,两人相互搀扶着,往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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