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墨婷莞尔一笑,凤眸含着霜,道:“就到这吧,白大人。”
白芷目光透出些许困惑,却很快融化在一室昏黄中,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道:“真是孽报。”
“是,”叶墨婷双眼无神,指甲陷入拳心,喃喃道,“是她的劫,也是我的劫。”
白芷紧抿着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白大人从慈元殿正门而出,两袖揽清风,肩上落了几道细碎的光斑。
白芷回了太医院。琼瑶还在堂下罚跪,形销骨立,风一吹便摇摇欲坠,身侧不断掠过行色匆忙的医官,无暇施舍一眼,几人远远瞧见白芷回来,匆匆作了一揖便各司其事。
白芷渐渐垂眸,思忖片刻,她下了道令。
“即刻起,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踏出太医院一步。”
这道令轻飘飘地落进琼瑶耳中,她苍白地回过头,还未看得真切,胸口却闷得喘不过气,她极力盯住紧闭的大门,眼帘缓缓合上,最后身子一歪,倒在了青砖上。
众人闻见动静,几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白芷面不改色地抬手,道:“抬到床上去吧。”
白芷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公主府的口信捎到了慈元宫。
叶墨婷似乎早有预料,听外头闹了半天才缓步而出。凤冠沉重,如日照金山,在光下熠熠生辉,随着金履临阶而下,侍婢齐哗哗跪了一排,只有一人挺直背脊,不卑不亢地立在原地。
叶墨婷冷冷地望过去——那是姬秋雨的心腹,她觉得有些面熟,好似在哪见过。
女官道:“殿下说娘娘护不住她的人,派我来接她回去。”
“回去?”叶墨嗤笑一声,道,“行,反正是一具尸首了,姬秋雨倒爱当个宝。”
话落,寒月面色瞬变。叶墨婷懒懒地抬了抬手,命人去殿内抬人。
柳青竹躺在担架上,面上无一点血色,衣裳上的血块凝固,成了大片暗色,那只惨白的手垂落在晨光里,像一截将化的雪。寒月面色煞白,不可置信地去探她的呼吸,却在触及那些凄惨的伤痕时,猛地缩回手。
叶墨婷淡淡道:“你能跟在姬秋雨身边那么久,定然是个聪明人。”
言罢,叶墨婷转身回屋,凤钗金簪的颤动同檐角铜铃的轻响并在了一处,她终于狠下心来,不让自己回头。
寒月面如死灰,如行尸走肉般起身,两个侍婢抬着担架,沉默地跟在她后头。
寒月领着两人从慈元宫的正门离开,一路上惹得旁人频频回头,这点风声鹤吠引来不少看热闹的宫人。
婉玉正巧瞧见这一幕。她看着那只裸露出来的手,双眼猩红,攥紧刀鞘,指尖用力到发白,理智和沉稳此刻如同腐化的墙根,一点一点被怒火侵蚀。
就在她要迈出第一步时,有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口鼻。刺鼻的气味涌入鼻腔,化为根根细针刺入颅骨,婉玉挣扎片刻,渐渐失去了意识。
婉贤皇后贤良淑德,待人宽厚,芳名流传汴京,所以今日这称奇的一出,迅速传遍各宫。
紫鹃躲在暗处,将慈元殿发生之事尽收眼底。
“你说那个柳青竹被打死了?”萧清妍眉头微蹙,慢悠悠地摇着手中金丝团扇。
紫鹃朝四周望了一眼,弯腰在她耳边低语:“奴婢亲眼所见,柳青竹从慈元宫抬出来,血淋淋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
萧清妍动作顿了顿,淡淡道:“也许只是伤重,未必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