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韩玄清手腕上的蛇形符文渗出的黑血在地面洇开,散发出腐臭的腥气。
周青岚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银针,刺破了最后一层伪装:“当年滇南矿难,镜影化身借你手杀了七个矿工,他们的怨气被你封在符里当引子——你说要保护大家,保护的是你自己吧?”
老人的喉结动了动,青灯重新亮起时,他鬓角的白发几乎全白了。
“我……”他望着陆昭身后石壁上那道与自己轮廓重叠的影子,声音沙哑如裂帛,“十年前我徒弟被邪修剖魂炼药,我求遍三山五派没人肯帮。镜影化身说能给我力量……我只想着,若能强到护着在乎的人,就算沾点脏血又如何?”
“可你忘了,”陆昭的系统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黑屏的屏幕上闪过一行血字——“太初之魇,无恩可恃”,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这些邪物要的从来不是交易,是吞噬。”
话音未落,隧道四壁突然泛起水银般的光泽。
陆昭脚下的青石板裂开蛛网状纹路,整个人猛地坠入冰凉的镜面。
等他稳住身形,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由无数镜面组成的空间里,每面镜子都映着不同的场景:实验室里摔碎的考古拓片、九嶷山被诅咒的考古队、慕云真在暴雨中握着半截断铃的背影……
“陆昭——”
右侧镜面里走出个穿着旧衬衫的年轻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左眼下方多了道狰狞的疤痕。
那是陆昭上个月在工地救小孩时被钢筋划的,当时他疼得几乎昏过去,却硬是把孩子推到了安全区。
此刻镜中陆昭摸着那道疤,笑出了声:“你总说要当英雄,可那天要不是系统突然启动,你早成尸体了。”
“你根本不懂。”陆昭后退半步,却撞碎了身后的镜子。
碎片飞溅间,另一个镜像从破碎处爬出,这次是他在导师葬礼上的模样,抱着泛黄的《九嶷山志》哭得浑身发抖:“你连自己导师怎么死的都查不清,还想阻止太初之魇?可笑。”
“够了!”慕云真的清喝穿透层层镜面。
陆昭转头,看见她立在十步外,道袍被镜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对面的镜像穿着红裙,发间插着俗气的银簪——那是慕云真小时候被师父从山脚下捡来时的模样。
红裙女子捏着她的三清铃,铃铛上的铜纹被抠得坑坑洼洼:“你说要守青城山的道,可你师父临终前说什么?‘小真,别学我困在山上’,你偏要扛着这破铃铛,图什么?”
慕云真指尖掐了个玉清诀,额间浮现金色道纹:“图个问心无愧。”她抬手一指,三清铃突然震鸣,声浪撞碎了红裙女子的虚影。
碎片落进她掌心,化作一滴清露,“我师父说过,道在人心不在山。”
陆昭的镜像还在继续:“你看,连她都比你清醒。你带着我们往火坑里跳,知不知道韩老头的符里,现在缠着七个矿工的怨魂?他们的眼睛都在镜子里看着你呢!”
陆昭突然闭紧双眼。
系统黑屏前的最后画面在他脑海里闪回:千年古尸睁眼时,眼眶里不是腐肉,是和他一模一样的瞳孔。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所谓“推演”或许从来不是金手指,而是太初之魇选中他的标记。
可此刻,他听见了脚步声——慕云真的绣鞋碾过镜渣,赵无极的拂尘扫过镜面时发出金铁交鸣,还有周青岚拽着韩玄清手腕的低喝:“别躲了,你当年能为徒弟入邪道,现在就能为我们走出来!”
“他们说得对。”陆昭睁开眼,镜中倒影瞬间扭曲成无数张鬼脸,他却笑了,“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个想保护在乎的人的普通人。但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办法——”他猛地扯开领口,挂在脖子上的怨骨碎片发出幽光,“比如,把命赌在伙伴身上。”
镜面突然剧烈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