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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第2页）

次日问过赵父才与黛玉说明真相，原来几前年卫姑娘及笄宴上，卫太太便想将她许给赵随。卫将军原来做参领时便将小姨妹许给了上司李参将，后来做到了参将时又将长女嫁入了上司宋将军家，虽然这也是许多官宦人家普遍的做法，苏夫人却不喜这卫家的作派，稍后便以日柱犯冲拒了这门亲事。

黛玉虽也好奇心强，但这卫姑娘居然好奇到要亲来看看说过亲的男家究竟娶的什么样的妻子，若非意难平，便是动了真情。黛玉回想卫姑娘生得娇俏婀娜，楚楚可人，不过一来打扮太隆重略显俗气，二来眼色不知收敛过于小家子气，便是过了苏夫人那关，怕也入不了赵随的眼，便释怀了。忽地想起宝钗初来之际，自己好似也有过卫姑娘似的心事，免不了心下自嘲一句，清梦非无痕，却是换了人间。

等过了十五，几人回到鹿城，便早有亳州汤家的家仆在等着，除了汤家的家信，还有两三车定亲什物，有酒肉有金银也有首饰绸缎，总得上千两，黛玉这才知道汤家在平安州就有不少铺子，东西都是从平安州采买发运过来的。

紫鹃说汤家人定亲基本就是这个数目的花销，将来聘礼数目大致是二万两上下，黛玉想不到汤家如此豪富，心道紫鹃竟然嫁了大财主。

之前在云城人生地不熟，黛玉便不想亲密，加上来回路上的时间，两人近一月相敬如宾，如今回了鹿城一入门就又忙着紫鹃定亲的事，赵随便不对味起来：“你不是嫁丫头，竟是嫁女儿。你干脆把我打入冷宫算了。”

黛玉笑道：“哎呀，是我的错，我要再不奉承奉承夫君，怕是要跑清源去了。”清源是太原府有名产的陈醋产地，这便是笑他吃醋了。

赵随得了便宜，开心异常：“那夫人预备怎么奉承为夫，先说好平常的可不行。”心里打定主意要这次要让她主动到底。

黛玉掂了脚双手攀上他，樱唇在他辱上轻轻碾过，赵随摇头：“就这，不够。”

“奉承过了。”

“欠这么久，利息总要给点吧。”

黛玉歪了头看他几秒，移下一点在他喉结处又蜻蜓点水一下，赵随只觉周身的血被这一点就点热了，嘴上却还说：“我这是驴打滚（高利贷）。”

黛玉见他得寸进尺得厉害，即刻就唤了紫鹃进来。

年后赵随的几个下属不知为何一反常态热衷请酒，不久才知道军中有传言说赵随要回京任职。一般官员的任期多是三年，但也有中途调任的，赵随自己虽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与黛玉说了前次回京面圣时圣上除了战事外还问到了移民。

朝中流民问题越来越严重，便是京城内都涌入了不少京郊流民，赵随在北境目睹了移民之况，只北境四五百里能收容的移民本就有限，况现北境百废待兴，要想真有成效得有个三五年。百姓素来安土重迁，若要尽快且彻底地解决流民问题，还得各地方州府因地制宜，改变劳民伤财的懒政惰政，比如，许多地方官好将兴修水利作为政绩，京东府修的京东渠花了二三百万银子，但不过两三年间，那几十里的地都被穆家收了，最后等于是合府人为穆家建了一条灌溉渠。

具体到京畿地区解决流民和失地问题，有两个法子可以一试，其一是修路，京畿方圆两三百里，尚有很多山林未开垦，只交通不便，便少人烟，只要修好了路，山里的东西可以运出来，砖瓦农具布匹可以运进去，便不愁安家落户的人口，况修路本身就可招览流民以工代赈。其二是奖励手工作坊，纺棉织布食材加工造纸等手工，本身就是费人费力的，不需要土地，在家中院中就能做，只要做好技艺传授再辅以赋税优惠。比如京西栖风山一带房前屋后小水塘众多，虽不好养鱼，但养鸭、种藕都很不错，可惜这些东西在京里却不怎么销得开，若能用这些东西加工出好的菜式、点心，推广开来，说不得还能形成特产销往外地，类似于景德瓷、清源醋。

黛玉近来也看了不少书政书，便道：“修路的银子可不比修水渠少。”

赵随道：“圣上只说再与阁老们商议，让我有好主意只管写了折子递上去。至于你操心的银子，你都亲历过，还不知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贪官污吏。”

黛玉一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抄——家？”黛玉一个字比一个字小声，最后那个家字几乎听不到，也是，抄一个王子腾就二百多万，比别的法子来钱快多了。

对于有可能调任的传言，赵随颇有感触：“我常想，若不是为了求得赐婚，那年巡边我便不致于去拼命争取，即便能面圣也不过如别人那般得把御赐的佩刀，不会有勇气与圣上多说几句话。有了这个因缘际会，成亲时去谢恩，圣上听得我的名字居然有些印象，破例许见了问了官身还给了赏赐，想来这一次便被圣上记住了姓名，故后面夜里走动遇着我便不再问了，看了你给我书，又觉得我这人还上进，不仅读书，读的还是鲜有人读的治乱兴亡有关的，便觉其才可用，只还需历练，这才有了北境这一趟。说来，若没遇着你，我现在怕还在默默无闻地做着二等侍卫，也许表现好过个三五年能升到一等侍卫。”

黛玉道：“你不是说缘份是注定的么，该遇着的人迟早会遇到。我初初在温泉庄子里与你打交道，便觉这人长得不错，人品也好，又正紧又精干，那日西郊道上道别，脑子里瞬间就是韦秀才的《春日游》，自己都吓了一跳。”

唐人韦庄《思帝乡春日游》：“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赵随从来都以为两人的感情黛玉总是慢许多拍，听了这话心中雀跃翻滚，嘴上却道：“我只在云光寺见过你一眼，便整日‘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我早说过我放的是驴打滚，这许多利息夫人可不许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