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小女儿家,莫说在外行走,内宅之事都还未打理清楚,你可知外头的豺狼虎豹有多少?蓁儿又小,哪里能执掌门户?
我何尝不知道张家配不上我儿,不去张家又能如何?若是有法子,娘又怎会……咳咳,有些事情还要早做打算。”
元芙默然,女子闺学读书明理,除此之外还要学习管家、六艺,像她这样的年纪远不足以撑起一片天空。
新贵难寻,败落的人家却是年年都有。孤儿难守家业是常理。更何况,世人总喜欢将高岭之花碾落成泥,将那些败落人家的幼子买回去为奴为仆、将人人设计着卖到脏地方的又岂是少数。家中幼子没人撑腰,能否安稳长大都是个问题。
谢氏身体已然撑不住了,元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张家,还真就是去不得的。
“我知娘的担忧,可我宁可独自带着弟弟,也好过叫人家敲碎骨头啃了肉。”
谢氏面色一白,“你这孩子,那是你的亲姑姑!”
看着元芙倔强的样子,谢氏的神色肉眼可见的软了下来,她这个女儿,认定了什么就不会轻易改变,这样说定是事出有因。
“告诉阿娘,为什么?”
“姑母她…心思不纯,并非真心待我们,况且,我已经大了,就算是自己带着弟弟也能过活。”元芙沉默片刻,将记忆中陆元芙听到的闲言碎语说了出来,“大约一月前,张家有笔生意差点毁了,正是
缺钱的时候。”
谢氏一惊。算起来,陆之兰可不就是那个时候开始频繁上门的?怪不得她又旧事重提,偏她还以为是因为丰郎过世已满一年,陆之兰才又起了心思。
“可也未必是为了这个……”
“娘,我能照顾好姐姐的!明年我就能下场考试了!”陆元蓁急切的说道,“张家说我们家不详,克死了爹爹和哥哥,还说、还说没准下一个就是阿姐了!”
“什么!”
谢氏忽的脸色煞白,一脸痛苦的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元芙慌了神,“娘!你怎么了娘!郎中,快叫郎中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内室里静悄悄的。半晌,刘郎中轻叹一声,冲着外头摇了摇头。
刘妈妈当即就红了眼眶,“郎中,我们夫人…”
郎中看了眼元芙二人,轻轻摇了摇头,刘妈妈有眼色的跟着郎中走了出去。
陆元蓁身体紧绷、面色惨白,脸上写满了懊悔。
“姐,都怪我,若不是我告诉了阿娘,娘她……”
元芙轻按了下他的头,小声安抚道,“切莫自责,这事不怨你。”
外头小声说着什么,不多时,刘妈妈红着眼睛走了进来。
“刘妈妈,阿娘她……”
刘妈妈面上一片哀恸,“姑娘、小公子,好好陪陪夫人吧。”
虽未言明,元芙也明白谢氏恐怕不好了。
谢氏坚决,是断不可能让她带着小弟独自生活的,谢氏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她再怎么成熟,如今也只是个十
一二岁的丫头。这样的年纪无论做什么都受限制,更何况她一不会女工、二没有特长,就算是想行商,苏一苏后世的那些新鲜玩意,以她的年纪,没有族中人的签字画押,也开不来官府的准许文牒。
陆元芙闭上眼睛暗自叹了口气,如今到了这个境地,才明白了做什么都不容易。
华朝讲究孝道,当今圣上更是重孝重道之人,谢氏的话不得不听,可陆家族中凋零,只有陆之兰这一个亲人。难道真的就只有张家这一个选择吗?
忽的,元芙想到了那张酷似谢氏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