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缠绵病榻,身后的东西是早都备下的,当日陆之兰便打着陆家没有长辈的旗号想要插手谢氏的后事。叫元芙以停灵期间外人插手不妥为由,硬是给她顶了回去。
可谢季和真的愿意收留看顾他们吗?即便是谢季和愿意,那张家又岂能甘愿轻易放弃?
元芙垂头敛目,心事存的太多,就连膝盖上的疼痛也被忽略了。
“姑娘、公子,用些饭吧。”刘妈妈一面劝着一面叹了口气,姑娘孝心,连站起来的空都没有,平日里多娇养着的人,一双膝盖恐怕早就跪的乌紫。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身子熬干了可怎么好?
“阿姐,你先去用饭,我还不饿,娘这里有我守着。”陆元蓁红着眼睛,颇有担当的说道。
虽说灵前不能没有人守着,但用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元芙知晓他是在自责,也就由着他去了。有些事还得自己想开才行,她轻按了下陆元蓁的头,搭着刘妈妈的手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江县是江城州府所在,与安城算是临城,骑快马五六日的距离,可除了记忆里除了外祖离世时,她随着母亲去奔丧吊唁的模糊记忆,便再也寻不到谢家的踪迹,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龃龉?
元芙机械的吃着晚饭,兀自想着,忽然听到门口一阵喧哗。她若有所觉的转头一看,布满红血丝的眼底迸发出一丝光亮,忽的松了口气。
“舅舅。”
谢季和心底划过怜惜
,陆家两年没了三个主子,她倒也坚强,满身疲惫枯槁之气没将她淹没,仍旧挺直了腰杆行礼。他自顾自的从侍从手里拿了白麻布衣往身上套,一面套一面往灵堂走。
“我走前阿姐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出了这种事?”
“回舅爷,夫人心气郁结,一时受不住刺激……”
谢季和听着刘妈妈的话眉毛拧成了一条麻绳,长姐的病虽说不乐观,但好好养着撑上一年半载还是能的。
陆元蓁见谢季和朝灵堂走来,心里了松了几分,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自责软弱,“都怪我……”
“张家不做法,哪里怪的上你?”元芙自觉矢口,忙止住话头。
长姐和姐夫都是好人品,谢季和不认为与陆元蓁有关,他一脸肃穆的冲着棺木行了个大礼,起身看向刘妈妈,“你仔细说。”
“夫人缠绵病榻已久,身子本就不好,应郎中的话,一直好生将养着。那日夫人知晓张家哥儿说陆家不详,还打了蓁哥儿,一气之下怒急攻心,便起不了身了。”
“岂有此理!我早知那妇人是个拎不清的!”谢季和将桌子拍的震天响,脸瞬间冷了下来。
“舅舅莫气,这还算好的,再难听的话我们也是听过的,眼下娘的身后事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叫再难听的话也听过?谢季和脸色一变,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自幼丧母什么欺凌没有遭受过?是母亲和长姐将他过继到了正房,教他明
理,又给他取了名字,叫他活出了个人样。当年多少人指着鼻子说他是小娘养的,就连长姐或许也疑心过他,不过他不怪的,是他没有保护好母亲。这一次,就让他护住长姐的孩子吧。
“往后…你们就跟舅舅走如何?虽说没有荣华富贵,可只要有我一口饭,就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元芙舒了口气,心里一暖。实际上她是真的想多了,俗话说,娘舅亲骨肉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娘舅照看本就是应有之义。
“娘交代过,自然是要跟舅舅走的。”
谢季和一愣,似乎没想到这是谢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