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小姐?!”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身后响起,皎皎回头,见是昨夜见过的那个照顾伤兵的小姑娘。
“真的是景小姐?您来啦!”小姑娘将盆里的血水随意泼在巷子的石板路上,皎皎这才发现平乐巷的地上被大片积水染得通红。
又有许多人受伤了。
皎皎不舍地回头望了望那个背影消失的方向,旋即毫不犹豫地提着东西进了巷子:“又有多少人送了来?伤得如何?”
小姑娘一愣,见她进去也忙跟上:“大抵有百八十人。伤重死了的有十几个,剩下的伤得也都不轻。”
“我带了点药来,也不知能不能用得上。不过我曾经照顾过伤者,换药包扎处理伤口都会一点,兴许能派上用场。”皎皎语速急促,走得也急。
“景小姐!”小姑娘倒腾着腿想把她拦下,“您金尊玉贵,这不是您能来的地方……”
皎皎停在门口,看着院内的景象倒吸一口凉气。身上布着狰狞刀伤都算是轻的,那些身体残缺不全的伤兵因剧烈疼痛抽搐发抖,她见了不禁觉得心脏开始抽痛。
“我既然在松沙镇,就不会当一个废物。”她语气坚决,不顾阻拦走了进去。
“景小姐……”小姑娘有些着急,见她执意进来去找了军医。
“景小姐来啦?”
“景小姐又来看咱们了!”
……
皎皎走进去时,有些昨夜见过她的伤兵都笑呵呵地打招呼。
“快,他伤口又流血了!”一个刚十一二岁的药童语气惊慌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拿药。
皎皎急忙把东西放在地上过去帮忙:“纱布呢?”
药童见是个容貌娇美的姑娘愣了愣,一时间竟呆在原地忘了动作。
“别怕,去拿纱布。”她一边用布条绑住伤患手臂的上端,一边柔声回头安抚药童,
药童反应过来,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忙小跑着去取纱布。
伤兵年纪不大,疼得唇色惨白。
“你多大啦?叫什么名字?”皎皎按着止血的穴位,语气轻柔地同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我今年十六,叫程襄。”女子身上好闻的清甜气息在周围荡漾,混在各色各样的血腥腐败气味中,像是股果子味道般清香突出。伤兵耳朵一红,不敢看她。
“程襄……”皎皎轻轻念着,“你爹娘给你取了个好名字。”
“他们……”程襄小声嗫嚅,忽地听见道带有丝稚气的急促声音:
“纱布、纱布拿来了!”
“谢谢你。”皎皎朝小药童笑笑,熟练地在伤口处撒上止血粉与伤药,拿过纱布迅速地为他包扎。
宋命上次伤在胸口,那样凶险的伤都是由她亲手照料,现下倒是游刃有余了。
白嫩纤长的手指染上些许殷红血迹,翻飞动作间像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般灵巧。
她系好绳结,偏头看着药童笑眯眯地叮嘱:“这个止血带每隔一刻钟松一会儿,直至血完全止住了再彻底松开,记住了嘛?”
“嗯嗯!”药童用力地点点头,“我都记住了!”
皎皎全程专心致志,丝毫没发觉自己身后站了两个人。
“师父!”药童看着她身后,脆生生地唤道。
她转头,只见是那个小姑娘带着名年过半百的老人站在自己身后。
老人看着她的面容眸子微闪渗出抹泪光,旋即身子一弯就要跪下行礼:“见过景小姐。”
“您快起来。”皎皎听药童喊他“师父”,便知晓他八成就是军医,“您好歹是救死扶伤的军医,跪我做什么?不值当的。”
她也不耽搁,拿起自己方才随意放在地上的东西放到一旁的空桌子上打开:“我带了些药来,或许您能用得上。”
老人听见“药”一字,激动得双眼放光。他走上前去看了看,都是些现在缺少的清热解毒的药材,大有用处。
他眼眶湿润,双手颤抖着合十对着皎皎拜:“景小姐,您是我们的活菩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