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几个月内,联邦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仿佛一夜之间,世界被更迭了,一切迎来了新的时代,所有人或主动或被迫,接受了新的秩序,新的常规。
而在这无数巨大的变化之中,有一件事,刻意地被所有人忽略了。
神官温臻。
有人说他是叛军的一员,有人说他是恐怖分子,有人说他只不过是被蒙骗,有人说他受到了胁迫,做出那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他毕竟没有真的毁灭世界——但无论如何,到事件结束最后,官方都没有出面给出一个最终的答案。
公民们也不约而同地强行忽略掉了这件事。
毕竟,神官死了,他已经死了——那么,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们不想去深究他的罪行。
所有的爱与恨都在一天内消磨殆尽,随着他的死亡流逝,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快、太突然,他们的爱还没结束,恨还没燃起,一切都已经如大厦倾颓。这是一个如此复杂的人,而他们也想要退出那一片他内心的自留地。
就让时间替他们遗忘吧。
一百年后,三百年后,属于他的记忆终将沉入尘土。
新审判日后不久,世界新貌重回正轨,执刑官休了长假。
她的身影,随之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
……
……
……
春日来临,草长莺飞。
阳光和软,淡淡的光晕漂浮在花园里,小巧的白色蝴蝶纷飞,都城的春日总是与酷寒的严冬不同,一切都软化、柔软下来,像泡过的奶油甜饼干,让人不禁想起最美好的事物。
静谧、美好。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气味,花朵的香气,耳边传来清脆遥远的鸟啼声,仿佛这里,与那钢筋铁柱的现代都市完全隔绝了。
阳光透过透明的窗子映进来,洒进窗台,淡色的纱帘被风吹拂,一晃一晃,流苏轻轻扫在地板上。
洁白的被褥、枕头、床单笼在晨光里。仪器的声音偶尔规律地响起,将生命体征数据化。
浅金色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在长久的昏迷后,他醒了过来。
他闻到了花香,听到了鸟鸣,也感受到阳光洒在身上的暖意。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慢慢转过头,转向声音来源的地方。
她停在床前一段距离。
林又茉看着他。
靠卧在床上的人,手背上连着点滴,身上插着仪管,面容苍白、削瘦,金发如瀑蜒延而下。
但那五官的美丽,反而依旧艳艳惊人。只要见过一面,就难以忘记。
她已经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天光明媚、亮丽,落进那一双没有焦距的绿眸里。
但就算这样,温臻仍然翘了唇角,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