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葬礼耗尽了所有人的心神,众人沉浸在极度的悲伤之中,都有些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直到队伍要起程返京时,才有人发觉孙良言不见了。
晚余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叫了所有接触过孙良言的人来问,都说没有见过他。
最后还是胡尽忠说,从地宫撤出来时,孙大总管好像走在最后面,至于后来有没有出来,他也不曾留意。
晚余心中隐约猜到这种可能,听胡尽忠说完,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让胡尽忠去问封陵的匠人,看还能不能把陵。。。。。。
晚余站在床前,指尖微微发颤。殿内烛火摇曳,映得她脸上光影交错,仿佛岁月的沟壑在这一刻被重新刻下。她看着祁让那双曾经盛满暴戾与掌控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恳求与疲惫,像是一头困兽,在生命的尽头终于卸下了所有獠牙。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皇上觉得,我会为了你的一句话,再把自己关进这座金丝牢笼里吗?”
祁让闭了闭眼,喉头滚动了一下,似是吞咽下千斤重的苦涩。“不是为了我。”他低声道,“是为了佑安。他是你的儿子,也是大胤的储君。他需要母亲。”
“可我也曾是个女儿,也曾是个人。”晚余忽然笑了,笑中带泪,凄凉入骨,“皇上可曾想过,我这一生,几时真正为自己活过?七岁入宫为婢,十三岁成了你的妾室,十六岁为你生下梨月,十九岁又怀上佑安……我所有的选择,都是你赐予的‘恩典’。就连逃,都像是偷来的光阴。”
祁让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痛。“你说得对。”他喘息着,“我从未问过你想不想,只以为给你荣华富贵,便是对你最好。可现在我知道错了??太迟了。”
他抬手,想触碰她的脸,却又中途停住,最终只是无力地垂落。
“我不求你原谅。”他说,“我只求你念在孩子年幼,念在他将来要背负这江山社稷的重量,给他几年母爱。哪怕……哪怕只是装出来的也好。”
晚余怔住。
装出来的母爱?
她忽然觉得荒唐至极。
可她想起昨夜露宿山野时,梨月依偎在她怀里,小声问:“母后,父皇真的快死了吗?”
她点头。
梨月又问:“那以后就只有我们三个相依为命了吗?”
她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抱住她。
而佑安,一路上沉默寡言,却总在她最累的时候默默接过行囊,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重。他知道他是皇子,更知道他是未来的帝王。可他还那么小,小到连哭泣都要偷偷藏在夜里。
她若离去,这两个孩子便真成了无根的浮萍。
殿外风声渐起,吹动纱帘,烛火忽明忽暗。
“皇上。”她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如深潭,“我可以留下,但有三个条件。”
祁让眼中骤然亮起一丝光:“你说。”
“第一,我不再是妃嫔,也不再是你的人。从今往后,我是佑安和梨月的母亲,仅此而已。”
“第二,我要搬出后宫,另居别院。我不想再踏进这紫禁城的核心一步。”
“第三??”她顿了顿,目光如刃,“沈长安可以自由出入宫中,任何人不得阻拦。若他不愿为官,也请放他归隐山林,永不追究过往。”
祁让脸色一白。
第三个条件,直击他心底最深处的忌惮。
沈长安……那个曾与他并肩征战天下、却被他亲手囚禁十年的男人;那个在他病重之际,仍能号令江湖、掌控朝局脉搏的谋士;更是晚余心中,那段被强行斩断的情愫所系之人。
让他自由出入皇宫?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随时可能接近晚余,意味着他有机会影响幼帝,意味着他背后那股盘根错节的势力将再度抬头!
可此刻,他已无力拒绝。
他望着晚余坚定的眼神,忽然明白??她不是在讨价还价,而是在划清界限。她在用最后的方式,夺回属于自己的一点尊严。
“好。”他艰难地点头,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里挤出来,“朕……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