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梨,正色道:“对付疯狗,不能让它咬你一口你就咬回去。你要让它自己疯死。”
正说着,徐达匆匆入殿,盔甲未卸,显然刚从城外练兵归来。“太子,”他沉声道,“城南发现匿名揭帖,张贴于各坊市口,内容与苏州呼应,号召‘天下士子共起,驱逐权戚’!更有甚者,竟绘图辱骂皇后娘娘……”
朱标双拳紧握,眼中几乎喷火。
马寻却忽然笑了:“画的难看吗?”
徐达一愣:“什么?”
“我是说,”马寻悠然道,“他们画我,丑不丑?要是画得太俊,我还委屈呢。”
殿内气氛一时凝滞。徐达看看朱标,又看看马寻,终是无奈摇头:“小马啊,你这心肠,比铁还硬。”
“心肠硬,骨头才不会折。”马寻站起身,走到御案前,抓起一份揭帖扫了一眼,嗤笑道,“瞧这字,歪歪扭扭,怕是哪个落第童生写的。不过……”他指尖轻点纸上一处印章痕迹,“这印泥颜色鲜亮,非寻常私印所能为。能制此印者,必有官身背景。”
朱标眼神一凛:“你是说,朝中有内应?”
“不然呢?”马寻冷笑,“一群秀才,哪来的胆子煽动民变?背后若没有六部官员通风报信,没有地方大员默许纵容,他们连城门都出不去!”
三人对视,皆明白此事已非单纯民乱,而是文官集团对皇权的一次试探性挑战。
就在此时,宦官通报:“东莞伯徐允诚求见!”
众人皆是一惊。徐允诚乃开国旧勋,封伯后极少参与政事,今日突然求见,必有要情。
“宣。”朱标沉声道。
须臾,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将步入殿中,正是东莞伯。他向朱标行礼后,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双手呈上:“臣女前日收到家书,提及江南盐商密会一事。其中有言:‘只要扳倒马国舅,盐税必废’。臣不敢隐瞒,特来禀报。”
朱标接过信细读,脸色愈来愈沉。马寻则盯着徐允诚,忽而一笑:“伯父此次,可是冒着得罪整个江南士绅的风险啊。”
徐允诚正色道:“老臣虽愚,但也知何为大义。当年先帝打天下,靠的是百万军民血战;如今治天下,岂能让几个酸儒指着鼻子骂娘?”
马寻深深看了他一眼,拱手道:“受教了。”
朱标缓缓收信,抬头环视三人:“诸位,朕意已决:即日起,暂停江南三省科举三年,凡参与闹事之地,学子一律禁考;另设‘清查盐务钦差大臣’,彻查江南盐税流向,凡贪墨者,不论品级,斩立决!”
徐达抱拳:“臣愿领此任!”
马寻却摆手:“不可。魏国公乃国之柱石,不宜陷入文牍之争。这差事,得让一个既懂钱粮、又不怕得罪人的去。”
朱标问:“舅父心中有人选?”
马寻微微一笑:“户部右侍郎秦庸,为人刻板,却极重法度。让他去,既能秉公执法,又能借机提拔新人,打压旧党。”
“可他资历尚浅……”
“正因为浅,才可用。”马寻冷声道,“大树底下不长苗。要想换血,就得先把遮天的叶子砍掉几片。”
议定之后,圣旨连夜下发。
三日后,钦差秦庸率锦衣卫百骑南下,沿途查封盐仓十余座,拘捕大小官吏六十有余。苏州府那三十名带头生员被押赴金陵,在钟山脚下公开审讯。马寻亲自主持,当众宣读其罪状,包括焚毁税册、勒索商户、私通倭寇(经查实有一人曾收受日本商船贿赂)。
审判当日,围观士子逾千人,皆屏息静听。
马寻立于高台之上,声如洪钟:“尔等口口声声‘共治天下’,可知天下是谁的天下?是你们这些占田万亩、奴役百姓的秀才的?还是千千万万种地纳粮、服役戍边的百姓的?!”
人群鸦雀无声。
“我姐马秀英在世时,给你们开科取士之路,减赋免税之恩,你们回报她的,就是今日围攻官府、污蔑皇后?!”他猛然抽出腰间佩剑,劈断案桌一角,“此剑曾随先帝血战鄱阳,今日,也可斩逆臣贼子之首!”
话音落下,刽子手挥刀,三十颗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