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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昨晚没怎么睡（第2页）

两人相对而坐。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洒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道光影。室内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我想知道……”袁晨曦攥紧膝盖上的衣角，“他……有没有人爱他？会不会……恨我？”

洛姝没有立刻回答。她知道，这个问题背后藏着多少恐惧与自责。一个母亲，在最脆弱的时候选择了放弃，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

“他被人深深爱着。”洛姝缓缓开口，“养父母每天用手语告诉他‘我爱你’，他画的第一幅画，是三个牵手的小人，下面写着‘家’。他喜欢蓝色，因为你留下的那条毯子是蓝色的。他看不见你的脸，但他记得温暖。”

袁晨曦的眼泪无声滑落，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

“他不会恨你。”洛姝继续说，“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抛弃。他知道的是，有人曾经拼尽全力把他生下来，哪怕遍体鳞伤。他也知道，这个世界有人愿意为他学手语，陪他看星星，教他用画笔表达心声。”

“可我……我连看他一眼都不敢。”袁晨曦哽咽，“我怕我会崩溃，怕我会冲进去抢他回来……可我又没资格……”

“所以你想见我，是因为你需要一个人告诉你??你做的选择，不是罪过。”洛姝的声音柔和却不容置疑，“你当时身心俱损，孤立无援，面对的是一个掌控欲极强、暴力成性的丈夫。你若留下，可能母子双亡；你若逃走，至少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这不是逃避，是牺牲。”

袁晨曦抬起头，泪眼朦胧中透出一丝光亮。

“你现在能站在这里，愿意面对自己的过去，已经是种重生。”洛姝递上纸巾，“接下来，你可以选择继续疗愈自己，也可以申请成为项目志愿者，帮助其他陷入困境的母亲。甚至……如果你准备好，我们可以尝试联系收养家庭，安排一次非接触式观察探视。”

“真的可以吗？”她颤抖着问。

“前提是，你必须持续接受心理治疗，完成创伤修复课程，并签署保密协议。”洛姝认真道，“这不是为了惩罚你，是为了保护那个孩子的情感稳定。”

袁晨曦用力点头，泪水仍在流，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我想试试……我真的想做个好妈妈，哪怕……不是他的妈妈。”

离开咨询室时，陈老师迎上来，低声说：“她刚才在日记本里写了一句话：‘原来我不是怪物，我只是受伤的人。’”

洛姝望着走廊尽头那扇逐渐关闭的门，心头涌起一阵酸涩的暖意。她忽然明白，治愈从来不是让伤口消失，而是让人学会与伤共存，并从中长出新的力量。

回到家已是傍晚。念安正趴在地毯上玩积木，聿老太太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见洛姝进门，老人忙起身：“哎哟，累坏了吧？快坐下歇会儿。”

“奶奶偏心疼妈咪。”念安突然扭头，奶声奶气地说。

祖孙俩同时愣住。

“他说什么？”老太太瞪大眼睛。

洛姝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笑出声：“他说……‘奶奶偏心疼妈咪’。”

“哎哟我的小祖宗！”老太太一把抱住念安，“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话的？”

念安咯咯笑着，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毛绒熊，嘴里嘟囔：“妈咪……哥哥……爸爸……”

洛姝眼眶发热。这些词，是他一点点从生活中拾起的爱的碎片，如今终于串联成句。

晚饭后，聿战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父亲的心理评估报告出来了。”他将文件递给洛姝，“结果显示，他目前情绪稳定，戒酒超过十八个月，定期接受认知行为治疗，具备基本的亲子关系认知能力。团队建议，在严格监督下，可进行首次远程视频探视。”

洛姝翻阅着报告，眉头微蹙。“你觉得……现在合适吗？”

“我不确定。”聿战坐到她身边，声音低沉，“但我不能再用‘还没准备好’当借口。念安会长大，他会好奇，会追问。我不想让他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祖父的片面之词。”

她抬眼看他：“那你希望他看到怎样的真相？”

“全部。”他直视她的眼睛，“包括他曾如何酗酒、家暴、毁掉我们的家；也包括他现在如何忏悔、改变、渴望弥补。我要让念安知道，人可以犯错，也可以改过，但前提是承担责任，付出代价。”